这一点跟后世完全一样,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
“就算是这样,钱文良一家也没有什么了不起的,为何会成尾大不掉呢?”
在黄贺看来,钱文良再厉害,那也是个土包子。
就像你再有钱,也不过是个待宰的肥羊罢了,刀兵一来,便只能乖乖顺从,引颈就戮。
杨田典接过苏合香递来的陶碗,也不敢喝,捧在手里,“黄英雄有所不知,这钱文良兄弟多,所以在村里也没人敢惹,今日占他家的一些土地,明日偷隔壁的一只小羊,百姓都是敢怒不敢言。”
“毕竟这样小的案件,告到啬夫、游徼那里,也不会受理,他们也是本地人,也怕被钱氏兄弟报复。”
“这钱氏兄弟还颇有些商业头脑,他们将偷抢来的牛羊,贩到关内,换取盐巴、布匹,再运回这里,转手一卖,那就是几倍甚至十倍的利润。”
“靠着这些,钱氏兄弟就发了家,还雇佣了一些打手,如此一来,他们就更加无法无天。”
“前几年,六盘山上来了一伙土匪,实力强劲。”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钱氏兄弟跟这伙土匪勾搭上了,从那以后,这伙人跟钱氏兄弟,狼狈为奸,这钱氏兄弟也是如虎添翼。”
“如此一来,钱氏兄弟就成了乌氏县没人敢惹的存在。”
黄贺嗤笑道:“没人敢惹?”
“咳咳,那个黄英雄初来乍到,也是艺高人胆大,居然单枪匹马的灭了钱家,所以我说黄英雄是为民除害,有万夫不当之勇!”杨田典嘴巴发干,这才想起来,自己面前的,是血洗钱家满门的杀神。
杨田典好歹也是乡里的田典,虽然不在秦国的官员序列中,却也大小算个基层工作者。
黄贺摩挲着下巴,问道:"杨田典此番前来,恐怕不只是为了感谢我吧?"
杨田典干笑两声,说道:“黄英雄快人快语,老朽也就不遮遮掩掩了,这钱文良虽然是祸害,可头上好歹挂着里正的名头,现在被您杀了,于情于理都要给上面一个说法。”
“所以你是想抓我去报官?”黄贺的眼睛眯了起来,空气瞬间凝滞。
杨田典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不不不,黄英雄误会了,我哪敢抓黄英雄去报官,老朽今日来是有事相求啊。”
黄贺摊摊手道:“但说无妨。”
杨田典便将来意和盘托出,等到他说完,黄贺才搞明白。
这个杨田典是担心,钱文良死了,那每个月给六盘山老龙潭麻匪的孝敬可就断了。
他不是钱文良,没有那个经商头脑,也没有门路。
六盘山老龙潭的土匪,每月十五,都会派人下山,到钱家拿钱、女人、粮食。
这已经是整个东大里心照不宣的事情。
如今孝敬一断,黄贺可以拍拍屁股走人,可是东大里就惨了!
鬼知道麻匪们会做出什么事情。
万一他们的头头恼羞成怒,一个不开心,直接发兵血洗东大里,那也是有可能的。
“所以你刚才说什么让我高举大旗的意思?”黄贺若有所思的问道。
杨田典一拍大腿道:“黄英雄快人快语,我就是想啊,黄英雄神勇过人,那六盘山老龙潭的麻匪,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只要黄英雄肯出手相助,定能药到病除!”
徐长卿也在旁边鼓掌,看着黄贺的眼神满是崇拜。
苏合香很享受黄贺被别人崇拜的目光,那会让她觉得,与有荣焉。
黄贺却早已免疫,或者说是对普通百姓的恭维免疫。
杨田典这是想借刀杀人。
“杨田典是吧?”黄贺叹了口气道,“我宰了钱文良一家,只是因为他们欺负了苏合香,至于你说的什么老龙潭剿匪记,不好意思,我没有什么兴趣,而且,光凭我一个人,也根本办不到。”
开玩笑!
真拿自己当兰博了?
一个人可以单挑一个团,一个加强旅?
自己这身手,搞搞偷袭,欺负一下普通人也就可以了。
真要是跟正规军硬刚,最先死的,肯定是自己。
黄贺端起了桌子上的清水,大手一拂,“合香,送客。”
杨田典急了,挺直腰板,“黄英雄,别啊,我这条件还没开呢,您等我说完了再决定不迟啊。”
黄贺却看也不看,冷着脸道:“剿匪的事情,还是麻烦杨田典去县城,找县尉去吧,我一个乡野村民,只是空有一身蛮力而已,你是太高看我了。”
“送客!”
杨田典见事不可为,起身离开,走到门口的时候,忽然转身,心有不甘道:“黄英雄,难道你是怕死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