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万里夜空无星无月,浓稠的墨色挥散不去,如一块漆黑幕布,自天而来,覆盖着方寸之间,那么厚实沉重,一丝光亮亦透不进去。唯有耳畔传来悉悉索索的凉风吹动树叶之音。静,极静,入耳竟无一丝虫鸣,入眼亦无一丝人烟之气。
云初正斜躺在树上,左手拎着一壶酒,右手撑着额头,呆呆地望着月。
“云初,我回来了”云孟身着一身黑色流云纹的长袍,隐在夜色中,自西边的长廊,缓缓而来道,眉梢带笑。
云初翻身下树,将手里的酒壶丢向云孟:“陪我喝一杯。”
“怎得有些伤感?”
“我被封印了千年,总归是脑子不太好使了,混混沌沌的,什么都想不起来,还有些疼,喝口酒,缓解缓解。”
云孟伸出手,顺了顺云初额上的发,说道:“别再去想那些忘却了的过往,也许这就是天意,要你重新活一回。”
云初挑眉一笑,伸手取回他手里的酒,对月,一饮而尽。
“既是天意,我便顺应天意。”
忽而,云孟的小侍童蓝鸠穿过长廊大步跑来,满脸兴奋:“少主,少主,魔宫宫主大婚,宴请魔界三山五荒前去赴宴,据闻那魔宫张灯结彩,十里红妆盛宴,好不热闹呢,咱们终于可以出去玩啦。”
蓝鸠走至云孟身前,这才发现石凳上还坐着一个少女,而她正着挑眼清细的眉眼看向自己。
蓝鸠一急,赶忙指向她,问道:“何人擅闯落云山?”
云初掩嘴一笑,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掐了掐蓝鸠的小脸蛋,慢悠悠地说道:“本姑娘是与你家少年一道大摇大摆走进来的,何谓擅闯?这孩子。”
蓝鸠再想说些什么,却被一阵急风打断。
云季樊忽而出现,令云孟有些许心惊,不待他出言,云孟便道:“阿爹,这是我带回来的那株风信子。”
云季樊点了点头,皱起眉角,打量着云初。
云初毫无惧意,坦然地迎着他的视线,眼眸半垂,表示着对这肆意打量目光的不满。
云季樊:“没想到,你是以这种方式回来。”
“哦?我一个散仙,怎会用“回来”二字形容我与魔界?”
“你若是仙,缘何进了这守备森严的魔界却无人发觉你的仙气?”
云初笑了笑,伸手摸了摸脑袋:“这如今我也是方才醒来,脑子混沌的很,可心告诉我,我是仙,但却不知道该如何用这仙法。”
“仙法已被封印,自然无法用。”
“哦?你还挺了解我。”
“你天生仙胎,自幼却修习魔功,是谓非仙亦仙,非魔亦魔。”
“那我是谁?”
“既然你已唤作云初,缘何还问我你是谁?既然你已姓云,我便认你做女儿,你桓孟儿一声阿哥吧。”
云孟闻言,摇了摇头,欲言又止地看向云初。
云初笑了笑:“按年纪,小云孟该唤我一声阿姐。”
云季樊没有丝毫犹豫,便颔首说道:“如此,你便是我云家三小姐,待到魔王大婚,我便将你与孟儿,正式介绍于魔界众人。”
云初点头微笑,目送着云季樊的身影化作一阵风,飘然而去。
云孟尚未回过神来,云初伸手弹了弹他的脑门说道:“小云孟,该歇息了”,便也消失不见,独剩云孟一人,在风中独立。
魔王大婚之日,云集樊在云家大殿的主位上高高坐着,等待着一家人聚集。
今夜的月难得的圆,原先带点血红的月色,居然泛白,铺满着苍茫大地,萤光闪闪,主殿里的夜明珠散发着幽幽的光,云之章与云之因二人分坐于云季樊左右两侧。
云初身着一身火红色的罗裙伸手推开了殿门,只见她纤腰束起,乌发高高挽成一个流云髻,留于两根碎发在耳畔,被大门带起的风给微微扬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