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初抬步进门,只见那梨花木的圆桌之侧,坐着一位浅紫色锦绣衣裙,头戴白玉镶金步瑶,一手端着茶杯,端庄舒雅,一种凌傲的贵气在她举手投足之间一览无遗,一双杏圆的美目毫不掩饰地打量着云初。
而抚琴之人在窗下,清风挟杂着花香,轻抚他的长发,一身蓝色丝绸长袍,贴在他修长的身材之上,约莫三十岁上下的年纪,一股成熟的韵味配合着他的贵气又和敖意。
云初挑了挑眉,有些意外,原来抚琴之人竟是昨夜借她画舫的人,而他手上那把琴尾焦黑的七弦琴不正是焦尾么?
云初与那人的视线在半明半暗的房间内对视,忽而想起柳如白曾说起过,此人唤作宋应寒,是个官家之人。
宋应寒淡笑一声,直直地望着云初,微眯着眼,“姑娘,又见面了。”
云初轻轻点了点头,随意地坐在了圆桌旁,为自己斟了一杯热茶,应道:“公子借我画舫,小女子感激不尽,而今偶然听见公子弹得一手好琴,便上来一探究竟,不曾想来竟是乐坊掌柜的口中那把让我念念不忘的焦尾。”
紫衣锦袍的女子伸手抚了抚耳畔的碎发,唇瓣勾起一抹笑意,似嘲似讽,“即便姑娘念念不忘,我表兄这把绝世名琴亦是不可能借与你呢。”
云初转头朝那她盈盈一笑道:“这可不一定呢,姑娘话可不要说的太绝了。”
“此琴乃我表兄已故的爱妾之遗物,他平日里都舍不得别人碰上一碰,宝贝的紧呢。”
宋应寒亦从窗台下带着一身阳光的味道缓步而来,落座在圆桌上,接过话茬道,轻皱眉眼,端起茶杯,视线望向窗外,没由来的伤感和叹息:“姑娘昨日刚从我手里得一画舫,今日又瞧上我这把焦尾,这怕是不妥,我与姑娘非亲非故,且不相识,姑娘未免胃口大了些。”
云初纤纤素手拿起桌上的白玉筷子,夹起一块桂花糕,放入嘴里,桂花的清香和甘苦在味蕾里回旋,甜而不腻,滋味甚好。
云初也不回答,兀自地品尝着桌上精致诱人的糕点,双眼含笑,盈盈而弯,一张桃花芙蓉面上,尽是满足的意味。
宋应寒看着眼前的云初那双灵动的双眸,笑起来顾盼生光,盈盈如水,是那般可爱,言语和动作丝毫不在意他人的眼光,无拘无束的样子像极了当年白听南。
“听南,我好想你。”宋应寒心中抽骨扒皮般地疼,连带着呼吸也滞了半拍。
云初斜眼见宋应寒虽双目紧紧盯着自己,但却毫无焦距,微垂着睫毛,不知在想什么。
云初在掌心幻化出一把金叶子,往桌上一放,着站起了身,悠然说道:“说我胃口大未免过分了些,我既然承诺了给你租金便断然不会食言,而那把焦尾,我只是想一睹千古名琴的风采罢了,并无夺人所好之意。”
言毕,云初神色冷清,拱了拱手,说道:“告辞。”便转身推开房门,淡然而去,只是眼里不负来时那般盈然似光,流光溢彩。
云初直奔何记酒楼大门,不做留恋。心里不禁感叹道:“这二人不愧是一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