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阴张开口, 发出悲鸣。它的头颅内部有音爆装置,但对阿瑞斯号附近的飞行器没?有用,因为?飞行器里没?有驾驶员。
到?此刻, 苏鹤亭已经能确定?,这其实是个组装出来?的屏蔽器,专门用来?对付北线联盟战争飞艇的。
烛阴的头颅粗看是人脸,但是拼接线条明显, 神情很僵硬, 无法调整自己的面部表情。它没?有配备相应的信息分析器, 只能执行单一的命令。
北线军官正在大喊大叫:“摘掉通话器,关闭车载系统!”
没?错。
现在只要关闭车载系统, 装甲车就?能正常行驶。但是如?果?想要飞行器再发挥作用,只有两个办法, 一是打爆烛阴, 摧毁屏蔽器,二?是派人找到?烛阴的屏蔽器在哪个位置, 强行关掉它。
苏鹤亭跑过雪地,找到?个无人使用的装甲车。他坐进?去,试着打开车载系统。
“欢迎使……999号……车……”
车载系统的声音断续,夹杂着刺耳的噪音,随之弹出来?的悬浮显示屏也呈半透明状, 上面不仅有雪花,还有乱码。
苏鹤亭盯着那乱糟糟的显示屏, 自言自语:“离谱……”
他迅速关掉车载系统,手动驾驶装甲车。
因为?轰炸,苏鹤亭失去了路标,他把车开到?了烛阴的身体旁边, 沿着这道?赤红色加速前行。
雪地很滑,路况也差,车在几次颠簸中差点撞到?烛阴。
苏鹤亭逐渐注意到?一件事情,那就?是烛阴没?再动过。它庞大的身躯保持着出土时?的姿势,把所有力气都?用来?支撑头颅。
奇怪。
它的脖颈无法弯曲,是笔直的。这感?觉就?仿佛是在铅笔上插了块橡皮,和它接近蟒类的身躯产生非常大的违和感?,更像是临时?拼接起来?的。
——它似乎是个半成品。
因为?距离太远,苏鹤亭没?法看到?更多细节。他驶入城区,经过教堂的残骸,也经过成千上百个祈祷者,最终停在了情报备战组的大楼附近。
苏鹤亭下车,挤进?慌乱的人群。他不停地说着“借过”,又不停地用目光搜索,希望能在人群中看到?一闪而过的谢枕书。
前方的枪声响了两下,南线部队持枪高喊:“向?右,全部向?右走!去大教堂的防空洞!”
苏鹤亭说:“我是特派员。”
持枪士兵道?:“特派员也得去防空洞。”
苏鹤亭举起证件,说:“我正在受命追捕谢枕书。”
持枪士兵拉下遮挡口鼻的防风巾,道?:“你听不懂话吗?去防空洞。北线部队马上到?了,这里要打仗!”
苏鹤亭说:“告诉我他在哪儿,我就?撤退。”
持枪士兵道?:“压根儿没?听过这个名字。现在到?处都?在挨炸,丢失家人的人不止你一个!”
苏鹤亭脱口而出:“不可能!”
昨晚情况混乱,但是谢枕书的名字传遍了城区,每个人都?该听过他。
持枪士兵的表情不似作假,他推了推苏鹤亭,把苏鹤亭推进?了人群。人群朝右涌去,大家拖家带口,不少?人抱着天赐教的神书,正在哭泣中朗诵着真义?。
“感?谢山之神的降临……
“我们拜服于山与海的脚下,世世代代承受严冬的鞭打。
“神啊,请你聆听电子伪神的罪行……”
雪只剩几片,飘在苏鹤亭颊边。他不信邪,举着证件,挨个问:“你知道?谢枕书吗?”
没?有人回答他,所有人神情哀伤,在低声祈祷中回避着苏鹤亭的询问。
谢枕书。
苏鹤亭不断地重复着这个名字,很久后,他渐渐停下来?,在人群中,找不到?一点谢枕书存在过的痕迹。
——就?像从来?没?有见过我,也从来?没?有吻过我。
苏鹤亭怔忡地待在原地,浑身狼狈。长官如?同融化的雪,在一夜间消失了。可苏鹤亭不能接受这样的宣判,他揣起证件,向?情报备战组的大楼逆行。
大楼上正在播放南线统帅的宣誓:“同胞们,教友们,我们必不会向?电子伪神投降。他们发动这场不义?之战,企图用暴力使我们臣服……
“但神明赐予我们不屈的脊梁,还有钢铁般坚硬的骨骼。
“我们要反击,我们要把痛苦成千上百倍地还于北线人!”
苏鹤亭进?入空荡荡的大楼,楼顶已经被炸毁,满地散落着文件,情报备战组早就?转移了。
为?了得到?更多有关谢枕书的线索,苏鹤亭撤出大楼,驱车回到?家里。他上了楼,发现这里还保持着昨晚他们离开时?的模样,连地上的尸体都?没?有被清理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