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爹，刚才为何就这样放过他啊？”

朱海虽然比陈宝只小十岁，但因为是对方提携的，所以也跟其他太监一样，认了这位四十岁出头的太监为父。

在太监之间，这算是忠诚的代表。

而在皇城，能够当‘干爹’的起步条件便是十二监掌印。

甚至说，干儿子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当的，一般人要跪还没有门路呢。

至少得从八品侍从以上，才有机会认干爹。

没错，皇宫的逻辑并不是抱着干爹大腿就能爬上去，而是爬上去后，才有机会抱干爹大腿。

“那该怎么办？”停下脚步，盯着这个胖儿子，想起来林景刚才的态度，陈宝脸色铁青的咬牙切齿道，“他奉司空的命令，专门监……看着陛下不被佞臣接近，甚至还有直面司空的权力。要知道，司空就连我都不是想见就见，你想怎么样？”

“话虽然是这样说……可我们不该就这样受他的欺负啊。”

欺负这个词出来后，陈宝差点把牙给咬碎，眉头都簇在了一起。但他并不否认欺负这词，曾经的他想过要示好林景，希望二人携手效力于司空，但对方却说自己是个趋炎附势，卖主求荣的卑鄙小人，不屑与自己为伍。

他所谓的这个‘主’就是当初诛杀孙皇后弟弟大将军孙伏的大太监李廉，是他的干爹。

在司空进城后，李廉曾经训斥过他不守君臣之道，废立少帝。

后来，李廉便被煮了。

而审他，甚至把他扔进通鼎的人，就是自己。

因为此事，在林景的指使下，所有人都对自己白眼以待，哪怕是到了后来，自己已然成为司礼监掌印大太监，地位仅次于五老，这个林景依然反复提及此事，甚至还在背地里说他是出卖干爹的贱狗！

混账东西，我是审了干爹没错。

天子为万民之父，那你出卖君父、军母求荣，就光彩了吗？

“当然不能！”有笔账陈宝要跟林景算了。

“干爹，我有一计。”突然的，朱海眼睛一亮，似有昏招。

“你说。”陈宝看向他。

将手附在陈宝耳边，朱海小声的嘀咕了一番。

听到这个，陈宝表情当即便严肃起来：“你，你想给他泼脏水？”

“这又有何不可呢。”朱海笑了，“大理寺那边传来的消息，当时的经过是，中军校尉萧成藏在进皇宫的板车隔板之下，并让运送的太监买通了宫城门卫，让其放行。然后，萧成又扮成太监模样，由人带入了宫中，见到了皇帝，最后才做出了诱骗司空进宫之阴谋。”

“而且，在禁卫军中也有人被罪臣王司徒所策反，欲要在皇宫内伏杀开始时，扼守城门，不让宫城外司空的亲兵入内。”想到这里，陈宝都心有余悸起来，“好在的是那些人不知道，被策反的门卫士兵里面，有一个是司空大人的同乡。”

“那人也从禁军士兵，一下子升为了中郎将。从士兵一夜变成将军，着实幸运……”意识到话题突然跑偏，朱海又将话题拉回来，“既然宫内帮忙谋逆的人还没查出来，查案的权力又掌握在我们手中。那么，这个人为何就不能是……”

“嘘。”伸出食指放在嘴前，陈宝提醒对方噤声。

而在环顾四周后，他重新将目光回到朱海身上：“可这样无端造谣，是否太虚了。万一真的逆贼出来了呢？”

“逆贼又不只能是一个，都可以是逆贼。”嘴角勾起一抹奸笑，朱海提醒道，“公公你还记得，刚出那个夏珠，她的身份可不一般……”

被提醒后，陈宝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些松弛。

想笑，但又在克制，不敢直接表露。

最后，化作一抹理智，提醒道：“此事，要做到完美。而且，要做绝。”

………

查我？

夏珠愣了会儿神，有些没反应过来。但她很快又回忆起来，刚才陈公公的确是让林公公第二天去向他回复。也就是说，自己虽然不用去司礼监，但深夜去皇宫这件事情，是得交代清楚，不让尽力保自己的林公公为难。

“奴婢一定好好交代。”点了点头，夏珠郑重其事道，“公公，请你查吧。今晚，狠狠的查。”

抱歉，查不了一点。

“那就跟着我一起过去吧。”林景淡然的点头。

“好的林公公。”夏珠在走前，在身上摸了摸，然后慌张往下看，连忙蹲下身将刚才掉在地上的半颗杏子拾起。

“掉地上就不拿了呗，要吃这里还有。”

“不，不用了。”

夏珠嘻嘻一笑，然后将杏子擦了擦，藏放回了袖里。然后恭敬低首，紧紧跟在林景身后。

还挺节俭。

“等一下，我有点事。”

林景在走之前，还有一件不算重要，甚至说毫无意义的事情。

不过，他属于是那种不占小便宜就吃觉得自己吃了亏的人。

“芳嬷嬷，这是去哪啊？”

“林，林公公。”被叫住的芳英定在原地，徐徐转过头，极其僵硬的看向林景，想要撑出一丝笑容，但硬是挤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