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过三巡,王国忠鬼鬼祟祟地说:“张兄,在下随大王一道从故乡起事,鞍前马后,忠心耿耿,已是三载有余。然大王一直未曾委以重任,在下心中颇为抑郁。还请张兄能在大王面前多多美言几句,助在下一臂之力!”
张立位心中大喜,看来这家伙对王嘉胤是有怨恨之意的。只要自己稍加挑拨,这家伙保不准就会反了王嘉胤。他不露声色地说:“这有何难?张某一定给姐夫说!”
当夜,王国忠喝得酩酊大醉,二人抱头痛哭,如同找到了知音一般。
次日,张立位故意制造谣言,说军中不少老兵怪王嘉胤不顾同乡之情,六亲不认,跟了三四年了也不提拔,简直是太不近人情了。
王嘉胤听闻之后,稍一分析,就认定此话是王国忠所说,当即将王国忠贬到伙房,以示敲打。
王国忠懵逼了,这找了关系,怎么反倒益发遭了排挤?难道这张立位不好使?不应该啊,他是王嘉胤的小舅子,而且一来就被委以重任,应该是很管用的啊。
张立位立即趁虚而入,安慰拉拢王国忠,每天暗地里互诉衷肠,渐渐成为死党。
感觉时机成熟,张立位亮明了自己卧底的身份,说服王国忠与他合作,借机斩杀王嘉胤,并诱惑说,杀了王嘉胤,就是头功,崇祯皇帝一定会重重有赏,升官发财都是小意思,人生从此就辉煌腾达了。
王国忠在起义军中不得志,又遭王嘉胤打压,被张立位一番煽动,顿时动了心,开始和张立位密谋斩杀王嘉胤之事。
在起义军中没有机会晋升,那何不去官兵之中呢?官兵和流寇,那可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一个正道一个邪路啊!若是有渠道,谁不想走正道,谁不想往上爬呢?
静待了半月,久久找不到出手机会,张立位和王国忠急不可耐。
这日,张立位找了个自己过生日的由头,约王嘉胤喝酒。王嘉胤倒是够意思,叫了三人陪小舅子喝,张立位频频举杯,几人都喝得酩酊大醉,下半夜才各自散去。
当然,张立位只是有些微醺,他一直在耍滑头,趁人不注意,偷偷倒掉杯中酒,他要求自己在这军中随时保持清醒,因为随时可能会有机会执行计划。
王嘉胤回军帐时,走路都有些飘了,王国忠还从没见过他喝这么多,顿时觉得机会来了,将刀藏在背后,偷偷潜进王嘉胤的军帐。
这王嘉胤也真是心大,身边就没有一个侍卫,他独自睡在床上,正在打呼噜,满屋子的酒气。
王国忠拔出大刀,手起刀落,直接砍下了王嘉胤的脑袋,可谓不费吹灰之力。
大功告成,张立位立即飞鸽传书,将此消息报告给曹文诏,请他带兵袭击起义军阵地。
天刚亮,王国忠提着人头,大摇大摆走出去,高声宣布道:“吾乃延绥东路副总兵曹文诏将军旗下官兵,昔日施用反间计,打入流寇内部,斩杀乱贼之首王嘉胤,诸位还不速速束手就擒!”
睡梦中的起义军被惊醒,只见王国忠提着王嘉胤的人头,宛若杀神下凡。军中神一般的存在,居然这么轻易就被斩杀,众人的精神支柱瞬间崩塌。
正要抵抗,曹文诏已带兵袭来,失去最高统领的起义军,顿时乱成了一锅粥,溃不成军,死伤无数。
关宁铁骑骁勇善战,犹如狼入羊窝,起义军又没了首领,两万多人被一千人蹂躏,关宁铁骑就像砍瓜切菜一般畅快。张献忠赞叹,这不愧是王牌之师,起义军就算是十万,也不是这支铁骑的对手。
眼看起义军损失惨重,这样下去恐怕不剩一兵一卒,张献忠扑通跪地,大声叫嚷道:“曹将军手下留情!我等落草为寇,实乃无奈之举!今我愿率部投降,还请将军开恩!”
曹文诏大喜,宣布道:“关宁军住手!既然尔等愿意投降,那且就地驻扎,上缴一切武器。派首领随我去衙门,等候发落!”
接下来,在官兵的组织和监督下,起义军分成若干区域,纷纷将镰刀、锤子、锄头等简陋的武器丢在一堆,就地几把火烧掉。
张献忠被张立位、王国忠押着,去了泽州府。
曹文诏将张献忠交给知州,他的使命就算完成了。投降的流寇怎么处置,那是官府的事。
知州到起义军驻地巡视,这黑压压的上万人,很多都是老弱病残,一看到就脑壳痛。他一声令下,让这些流寇中十六岁至六十岁的,没有残疾的就地驻扎,其余人等就地遣散。
这样一来,留下来的队伍,只剩下两千多人。知州令这部由张献忠率领,拱卫州府,剿杀境内其他流寇。
张献忠经常出入州府,事无巨细皆向知州汇报请示,时常贿赂一番,很快赢得了知州的信任,还骗到了五百两军饷。
半个月后,一日午夜,张献忠组织队伍星夜撤离,开赴河曲老巢。知州三日后才发觉,张献忠所部早已逃离泽州地界,不知所踪。气得那知州捶胸顿足,差点儿吐血。
而这边,曹文诏使用反间计,属下斩杀风头正盛的王嘉胤,至流寇四分五裂,可谓是剿寇以来的最佳战绩。
崇祯皇帝大喜,亲自册封有功的张立位和王国忠,成为曹文诏麾下的将领,二人喜不自禁,像打了鸡血一般。
驻扎在弱侧的高迎祥,整肃自己的三千队伍,与曹文诏官兵侧翼斡旋,诱敌深入山林,最终得以逃脱,朝韩城方向进发,意欲与自己的部下李自成会合。
李自成与张献忠有旧怨,王嘉胤统帅诸军后,李自成向舅父高迎祥申请,留在韩城一带游击,发展了小股队伍,一共九百余众。
高迎祥率部一路潜藏行踪,历时半月,在韩城与李自成会师。
李自成吐槽道:“舅父,那王嘉胤生性残暴,昔日攻下府谷县城,舅父建议其开仓接济难民,他不愿意,自成便觉得他无爱民之心,非成大器之人!今其被斩,舅父展露头角的机会便来也!何不游击于山野,趁机劫富济贫,壮大队伍?”
“自成所言极是!”高迎祥赞许道,“前番与曹文诏的关宁铁骑交锋,方知其战力超群!曹文诏进驻,今日之官兵势头正盛,我等唯有借助山地有利之地形,徐徐图之,方能自立!”
舅侄二人促膝长谈,定下了均田免税,杀富济贫的总体策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