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场将至的暴雨,空中的乌云如翻滚的浪潮般一层层的堆积着,呼啸的狂风猛烈的撕扯着郊区的树林。树木的动摇间,隐约可以看见一座略显老旧破败的的低矮教堂。在那座教堂的门口,有一位佝偻着背的中年男子,怀中抱着一本老旧的圣经。他抬头望着阴沉的天空,不过是夏日的一场将至的暴雨,却将氛围衬的犹如世界末日一般。 不过自己现在的处境也和末日差不了太多了,想到下午来的那伙人,他们那带着厌恶的责备语气,以及离去时的最后通牒,男子脸上的表情更加暗淡了。 果然应该什么都不做,只要干好本职工作就够了吗?这样一家人也能够过的好些,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贫困的连吃饭都困难。可是要让他什么都不做,看着每天报纸上发生的那些悲剧他也做不到。 新的时代人们需要的是新的信仰,只有新的信仰才能拯救这个不断发生悲剧的世界。这是他一直以来所坚信的。但是,现实却一直讽刺般的向他证明着他的坚持只是个笑话。男子抬头看着阴沉的天空,心情也如同这天空一般透不出一丝光亮。 去把杏子她们接回来后,再试一次吧,只要态度能够再温和些,他应该愿意听我一说。随着在心中给自己加以鼓励,男人下定了最后的决心,他转身走进教堂,准备去休息室拿备用的雨伞到学校接没有带伞的女儿们。 因光线不足而显得阴暗的教堂内,一只雪白的猫型的生物蹲坐在教堂正中央十字架下方的祭坛上。说是像猫却又不尽相同,这生物有着和普通成年猫一样大小的身形,如果一条蓬松柔软的大尾巴还可以说是长毛的品种的话,那它从头顶那双尖尖的猫耳中衍生出的长长的副耳就带出几分怪异。它的双眼如同玻璃一般折射着映照在它眼中的光芒,粉色本该是充满温暖的色调,然而这双粉色的眼球嵌在它的眼眶中却显现出了一丝无机质的质感,那是一种毫无感情色彩的旁观者的眼神。 祭坛上时不时悠闲晃悠一下的雪白绒尾在阴暗的教堂内甚是显眼,然而男人却像没有看见似的经直的从它的旁边走了过去。就在他即将走到休息室旁的小房间的时候,脚步被一个声音阻止了。 “老爸,我们回来了~!”少女的声音充满了活力,穿过外面呼啸的风声,如同一束阳光般破开了男子脸上的阴霾。 “哦,是杏子啊!终于回来了啊,要是你们再不回来我都准备去学校接你们了,都让你带着伞了,总是这么粗心。”父亲转过身,透着疲倦的脸上带着温柔的笑容,看着从门口向他迈步而来的少女。 少女有着与她性格相称的火红长发,姣好的面容上是一双毫无阴霾的双眸。点点流光充斥在其中,仿佛一切都充满着希望。她的眼角余光注意到父亲身旁那只随着声音和父亲一起望向自己的猫型生物,咧嘴露出一个元气十足的笑容,微笑间露出的小小的虎牙又为这个笑容平添了一丝可爱。 “才不需要老爸来接呢!你要是离开了教堂,有人来了的话不就没人接待了嘛!你说是吧?葵。”杏子边说边看向自己的身后,她的身后还有一个小小的女孩,背上背着和她一样的旧书包,有些腼腆的站在那里点了点头。 感受到来自孩子们的安慰,父亲只是苦涩的牵了牵嘴角:“那也得有人来,自从我带你们离开总教堂来到这里,大家听过我的言论后,就再没来过一个人啊。”注意到女儿们担忧的目光,男人强打起精神,转移了话题,“不说这些了,来,快点进来吧,站在门口一直吹风会感冒的。” 杏子点点头,牵着妹妹的手走进教堂。“对了,老爸。今天我和葵在回来的路上遇见了原来在教会总部总能看见的川上奶奶。她给了我们一袋苹果呢!今天我们的晚餐很丰盛哦~!” 看着女儿们因为营养不足而略显出病态的脸庞上带着因一袋苹果而高兴不已的兴奋。男人在心疼愧疚的同时也更加坚定了最后的决心。“你们先吃,爸爸有点事出去一下,晚点会回来的。”说罢转身出了教堂。 “可是外面马上就要下暴雨了呀!”杏子带着诧异连忙说,然而父亲早已快步走远了。 “唉,真是的!这个不省心的老爸!葵,你先回房间做作业,我去把他找回来。” “好的,姐姐。”小女孩乖巧的应声,看着姐姐走进教堂休息室旁边的房间,背着自己的书包跟上去,有些担心的问道:“姐姐你知道爸爸去哪了么?” “不清楚,不过”看着那只跳下祭坛,快速跑到自己身边的雪白的猫型生物,杏子对着妹妹露出安抚的微笑,“我马上就会知道笨蛋老爸去哪里了!” 迎着妹妹疑惑的目光,杏子并没有再解释什么,她拿起伞,向教堂门口跑去。葵担心的的看着,想跟上去却又想起姐姐的话,最终还是停下脚步注视着姐姐离去。那只白猫也跟杏子着奔跑起来,在阴暗的教堂中那抹白甚是显眼,然而奇怪的是葵如同她的父亲一样,都像没看见一般的无视了它。 ********** “呐,丘比。老爸今天都干了什么呀?怎么感觉他比我今天去上学前更消沉了。”杏子看着自己身旁带路的丘比问道。 “唔,就我所看到的是他一整天都在翻看圣经,打扫教堂并且考虑如何使你们的小教堂获得资助,你们现在已经连一顿像样的饭钱都拿不出来了。不过,这些现在都不是重点,”丘比的声音略微停顿了一下,接着道:“……杏子,今天镇上的镇长又来了哦。” 杏子闻言眼神一厉:“那个可恶的家伙又来做什么?!” 丘比停下了奔跑的脚步,抬头示意杏子,杏子顺着它的视线,看见在他们的前方不远处,父亲正努力敲着镇长家的大门。丘比转过头看向杏子:“镇长来给你的父亲下达了最后的通牒,‘如果你们家再不承认自己对于教义认知理解方面的过错并且忏悔自己的罪过的话,就给我滚出这个教堂’真是个激进的教徒啊。” 乌云越发的厚重,如同承受不住自身重量般的垂缀在头顶上空,仿佛随时都可能倾压下来。狂风也刮的更加凶猛,像是要将地面的物品全部拔起一般。除了丘比,没人注意到,在镇长家房顶上有着一个破碎的结界,从中透出的悲叹之种如同有生命般律动着,间或传来砰砰的心脏跳动声。 还在孵化中就能够对外界产生如此之大的影响,自然对人的影响也是不同凡响,竟然将那位镇长内心中对于杏子父亲的厌恶不满煽动出这样的效果。该说不愧是由魔法少女的绝望中诞生的魔女吗,想起那个孩子最后一刻在绝望中嘶喊的诅咒,丘比心中叹息一声。 它看着杏子继续道:“你的父亲还是没怎么休息哦,这已经是第五天了。再这么下去,他会撑不住的。”无论是生理上还是心理上都是,再来一点点的刺激就会崩溃了吧。 杏子闭上了眼,狠狠的咬紧了牙,声音中带着对所遭遇的一切的愤怒:“为什么他们都不愿意听他说的话呢,只要5分钟也好,认真听得话,他们就一定能理解他了。” “理由你自己不是也很清楚吗?”丘比将视线再次转向那个不断敲门的男人,甩了甩尾巴,语调平静的继续说:“你的父亲对于这个世界和教义有着自己的见解看法,但在旁人看来这只是可疑的新兴宗教而已。因此才被总教堂扫地出门,被信徒排斥。你不正是因为担心才让我盯着他别做傻事的么,虽然我觉得并没有什么用。” “啧,你的这种语气真让人火大。”杏子烦躁的咋舌,但心中也清楚这事确实和丘比无关,它不过是看中了自己能够成为魔法少女的潜力而已。一切的一切都是父亲的选择,如果当初父亲选择了和其他神职人员一样只是单纯的按照教义走,一家人也就不会落入这份田地了。信徒们很难接受新的观点,哪怕他说的再正确,世人也只是将他当成是烦人的异教徒。她那温柔和煦的父亲啊,在一再的否定下变得越来越脆弱。 “啊,真是的!不管了,总之先把笨蛋老爸带回去再······”杏子的声音越来越小,丘比好奇的顺着她的视线看向前方,只见那个在镇长家门前做着最后尝试的男人,被一盆迎面而来的脏水堵回了全部的话语。对方在泼完水后,骂骂咧咧的关上门,一点都看不出教徒原有的谦和。而这时天空中也开始应景似的降下雨水,可怜的男人站在雨中怔怔的看着面前紧闭的门,眼中的最后一丝光彩渐渐熄灭。杏子终于看不下去了,她跑上前去,高高举起了手中的伞,想要为自己父亲挡住瓢泼的雨水。 “笨蛋老爸,不要气馁啊,只要他们认真听你说肯定会认同你的!”杏子无力的安抚着父亲,声音中透着一丝抹不去的愤怒和心疼。 父亲转过头看着身侧努力踮着脚为自己撑伞的女儿,伸手紧紧的抱住了她,像是想要从她那里获得一丝勇气:“恩,杏子说的没错,我不会放弃的。”与话语坚定的内容截然相反的是声音里充斥的满满的脆弱与不确定。 丘比的注视着眼前的这一幕,任凭雨水打湿它的毛发。信仰宗教的信徒们总是会有相同的特性,守着固定的教条不变更,否认新出现的事物。对于教徒而言信仰是高于生命存在的东西,他从旧有信条中诞生的新的信仰本就是脆弱的,需要被肯定的存在。而最后的努力被否定,自己的信仰被反驳,这种否定与反驳如同慢性毒/药一般慢慢的侵蚀着他,这个男人的内心已经开始出现扭曲了,魔女的出现不光光影响的是镇长,名为绝望的种子同样种在了这个男人的心中。丘比那微翘的猫嘴弧度又加深了一分,佐仓杏子,你必须快些决断了呢~在你亲爱的父亲彻底坏掉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