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晚?”蒋廉的眼神恢复了清醒,紧接着又迟疑,“是真的晚晚?”
姜晚扁着嘴,故作不高兴地问:“三哥还有别的晚晚吗?”
蒋廉连忙摇头否认。
姜晚仔细看了下三哥的嘴,只是嘴唇被咬破了,不严重。
她松了口气,没提刚刚听到的,把碧凝霜给三哥让他自己抹,把复杂的心绪先放在心底,又马不停蹄去找下一个。
陈远胜一手握着亡妻的戒指,一手抓着他的保温壶,壶里其实是掺水的酒,他一言不发地喝着,满脸都是泪。
姜晚熟练地换了根新针,才举起来,陈远胜看到了她,声音沙哑地说,“是小姜啊。”
姜晚惊讶,陈远胜居然没有被九婴的幻觉迷惑?
紧接着她又发现,陈远胜面相上的那点慧缘竟然变得若隐若现,隐时几乎断灭,现时熠熠生辉。
“陈伯。”姜晚收起针。
陈远胜说:“我刚刚看见我老婆了。”
他摩挲着手里的戒指。
小时候,邻居办丧事,他梦游闯到人家的葬礼上,甚至爬上了亡者的棺材。
清醒后陈远胜不得不撒谎,装作自己是被鬼上身了的样子,他编的瞎话,却给了亡者家属极大的安慰,他们觉得走掉的人以这种特殊的方式回来看他们了。
那件事让陈远胜小有名气,陈远胜发现只要一点点善意的谎言,就能给人慰藉,不知不觉他就走上了那条路,成了一名乩童。
可就在他奔赴一场丧事的时候,妻子意外车祸去世,他都没来得及见到妻子的最后一面。
在妻子的葬礼上,被人人颂扬能与亡者通灵的陈乩童除了哭,什么都做不了。
他看不到妻子的灵魂,听不到妻子的声音。
妻子的亡魂也许在等着与他好好道别,但他说了千万句的对不起和爱,都隔着阴阳,无法传达。
那之后,他还是不收钱地去做白事,但心里长满了萋萋荒草。
姜晚耐心听他说,她看到陈远胜手里的戒指光芒微闪,好像女人眼底晶莹的泪光。
她抬手轻轻摁在陈远胜的头顶上。
陈远胜茫然地看着姜晚:“小姜?”
他好歹比姜晚大几轮,这不合适吧?哦,不过他在这里说这些也不合适……
“你觉得乩童的身份,带给你的是枷锁吗?”姜晚问他。
陈远胜只觉精神一震。
面前的小女孩突然变得像高山一样巍峨,她的质问仿佛从九天之上传来。
“不……不是的。”
陈远胜否定,他动摇过许多次,但还是打算在这条路上走到底。
“在其位,谋其政,任其职,尽其责,你一日是乩童,终身是乩童。惟其险难,方显坚毅,惟其磨砺,始得玉成。”姜晚的声音如淙淙的山间清泉,流入陈远胜心里。
荒草褪去了枯黄,重新焕发生机。
姜晚赐予他妲婆的祝福,“一段红线两头牵,遗憾是人间,团圆在黄泉。山神会护佑你,心有所愿,终得圆满。”
姜晚收回手,平静地看着他。
陈远胜得到指引,慧缘大成,眉眼间似有月光流照,浑身气质大变,好像脱胎换骨一般。
他洒脱地站起来,高兴地举起水壶,可壶里的酒已经空了。
他不在意地放下,又拿起墨水瓶,拧开就往嘴里倒。
林禄看傻眼了:“五小姐,陈乩童是疯了吗?”
姜晚也不理解陈远胜的行为,好在陈乩童不是真的疯了,他将嘴里的墨朝聚拢在他们身边的红雾喷去。
黑墨如雨,落在红雾上,红雾竟然避之不及,疯狂躲闪!
滴到地上的墨星星点点,发着白光迅速蒸发,红雾肉眼可见地被撕下了一层!
“哈哈哈,这就叫‘喷墨为刀’!”陈远胜感激地看着姜晚,举手投足见说不出的潇洒:“这下子我可不算拖后腿的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