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巨大的祭祀场，位于石子路的尽头。

空旷的场地中摆着一个青铜供桌，桌上瓜果三牲齐备，桌后的青铜大鼎中，插着三支粗大的香，青烟飘飘袅袅，飘入几尊青面獠牙的神像之中。

虽然看不出来，具体供的什么神，但那神像上隐隐传来的压力，还是让常年奉神的白川皱了皱眉头。

这玩意，看起来，可不是什么善神啊。

白川拿胳膊拐了一下，还在那考虑怎么洗澡的王震球，示意他瞅瞅。

看到那祭祀场后，王震球也是一愣，他也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巫傩？神祭？”王震球皱着眉，有些不确定地问道。

白川摇摇头，看向了阿绣。

哪知阿绣也是一脸迷茫，有些不好意思地挠头说道：“庶氏的草药对于蛊虫克制太强了，普通的蛊师在这附近，连蛊虫都控制不了。”

白川点点头，忽视了小姑娘话里隐藏的自夸，没有接话。

因为庶氏的人已经来了。

与其他苗人不同，这些人身上大部分穿着休闲装，脚下踏着皮鞋，有几个脖子上还挂着各色项链和饰品。

为首一人隔着老远，就向着白川抱拳，那张胖乎乎的脸上充满了和善的笑意。

“庶氏族长，庶礼见过白顾问，王经理，有失远迎，恕罪恕罪。”庶礼迈着两条小短腿，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到白川面前，抱拳问好。

“那里，我等不请自来，还望庶族长不要怪罪才是。”白川脸色有些古怪地回礼，这是他第一次知道庶氏这东西，既是官职，也是他们一族的姓氏。

而且，这人的姿态未免放得太低了些，很是古怪。

“怎会？怎会！白顾问来访，简直蓬荜生辉，快请快请。”仿佛没看到白川表情一样，庶礼伸手一引，就带着白川往里走去，同时还不忘跟王震球打招呼。

微微躬下的身体，让本就不高的他，显得更矮了，再加上那圆鼓鼓的身材，让他看起来好似一个正在滚动的肉球。

“庶胖子，被我师父毒瞎的眼睛，还没治好呢？”一直被无视的阿绣，抬着个下巴，居高临下地开口了。

小巧玲珑的她，站在庶礼的面前，竟然还高出了半头。

“阿绣姑娘，庶某劝你还是少说两句为妙。”庶礼抬起头，脸上的表情，一瞬间便从和煦转为了阴鸷，一双小小的三角眼中蓄满了恶意，“若不是有白顾问陪同，你可能连我庶氏的大门都摸不到。”

面对庶礼话中毫不掩饰的区别对待，阿绣不甘示弱，素手一挥，身后的林子中便传出一阵窸窣之声，宽大的袖筒中黑炁若隐若现，不知藏了什么东西。

而庶礼，则是慢条斯理地，从口袋里摸出一小把草药，鼓起腮帮子就是一吹，一股异香蔓延开来。

不一会儿，阿绣身后的林子里便安静了下来，也不知那些蛊虫是散了，还是死了。

白川看着眼前剑拔弩张的两人，又看了看一边脸上写满了“打起来打起来”的王震球，头疼了起来。

“庶族长，阿绣姑娘，我们这次是来见证，清河村与庶氏一族化干戈为玉帛的。”白川走到庶礼与阿绣中间，轻声提醒道，“还望二位稍微克制一些。”

听着白川这明显有拉偏架嫌疑的劝解，庶礼收起了身上那一闪而逝的杀意，又恢复了那个人畜无害的胖子模样。

“看在白顾问面上，不与你计较。”庶礼冷哼一声，把草药揣回兜里，恢复了笑脸，引着白川往村中走去，边走边介绍道：“村里最近在改造电路，乱了一点，希望白顾问不要介意。”

“庶族长言重了。”白川抬眼看了看那堆横七竖八的电线杆子，“是我们贸然来访，庶族长不嫌弃就已是万幸了。”

“不会不会。”庶礼引着白川等人往里走的同时，还不忘吩咐人备茶，那热络的态度，让人倍感舒畅。

只是白川的心情却并没有因对方的恭敬，而轻松起来。

他很明白，庶礼这个态度是故意做给自己看的。

而原因，尚未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