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深知,以自家侄子的脾性,他绝对不会放过这一个毕其功于一役的机会,而这个机会,最佳的地点就是白道川!
“白道川啊……”
自家这位陛下身上,越来越有人情味了。
自家这个侄子,到了漠北,固然是锋芒毕露,威震草原,但也同样把自己的威胁暴露在了大秦始皇帝,以及那位高深莫测脸厚心黑的皇长孙面前。
但又能如何?
始皇帝和皇长孙敢让他知道项羽的动向,敢让他叔侄书信畅通无阻,恐怕也早就做好了他叔侄串通的准备。
起身轻轻地拍了拍赵郢的肩膀。
而今,他终于不一样了,心里终于有了一丝人间的暖意。
若能保持现在的状态,封侯可期,甚至项氏一族的荣耀,或能在大秦重新崛起。
“左右不过顺我者昌,逆我者亡罢了!今日,他是我大秦之功臣,那便不吝封侯之赏,异日,他若是我大秦之逆臣,我自提长剑,为大父斩之!”
“大父,您一下子把这么大的权限交给我,我怕把握不好,辜负了大父的信任……”
“怎么,有点紧张?”
自从经历过一次又一次的背叛,他便把自己的心死死地封起来,眼里只有家国天下,只有江山社稷,只有祖宗基业了。
……
但大秦或许缺一员猛将,亦或是缺一员大将,但缺一位能横扫漠北,驱逐冒顿,整顿整个草原,甚至足以威胁大秦的项羽吗?
“养寇方能以自重啊……”
不需要始皇帝吩咐,赵郢就动作熟练地上前,捏住了始皇帝的肩头,不急不缓地按捏起来,始皇帝惬意地微微眯起双眼。
始皇帝闻言,不由大笑。
项梁正坐在书房里,目光深沉地盯着墙壁上悬挂着的一封漠北疆域图,一旁的书桌上,则是一封来自项羽的书信。
这份沉甸甸的信任,让他鼻头有些微微的酸涩。
这其中,甚至大半都是超擢任用,直接委以重任,其中出身楚国的甘罗,十二岁拜为上卿!
“……所以,出身楚国者,又岂项氏叔侄二人?能为我大秦所用,不论地域,不论出身,皆是我大秦之臣,不能为我大秦所用,不论地域,不论出身,皆是我大秦逆臣。”
生杀予夺!
声音很随意,就像偶尔想起来了,随意问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咸阳城。
项梁忽然默默地叹了一口气。
手上的动作越发用心,大殿外,垂手而立的黑大总管,看着阳光下,两人的剪影,嘴角不由露出一丝会心的笑意。
他看着地图上,项羽大军后面,不断扩大的地盘,如同滚雪球一般,不断扩张的势力,心中天人交战,眼神越发深沉。
赵郢重重点头。
作为项羽的叔父,他是咸阳城中,除了始皇帝和赵郢之外,唯一知道项羽去向的存在,也是唯一知道项羽现在正在做什么的人。
……
“你这一去,那位项羽,你准备怎么安排……”
始皇帝不由哈哈大笑。
但赵郢清楚,这是始皇帝知道自己的心思,所以,特意借着这个没有外人的机会,故作随意地征询自己的意见。
项梁忍不住又叹了一口气,他知道,自家那位侄子,绝对不会那么干,他最有可能的,反而是追亡逐北,把冒顿赶尽杀绝。
皇长孙殿下赏赐的府邸里。
不再像以前那样,刚硬果决,冷冰冰的,虽然每日,群臣簇拥,一言而决,虽然每日里,佳丽环侍,莺歌燕语,但那一种孤单感恍如刻入到了骨子里。
项梁越想,越觉得可能,只觉得身子周遭都布满了始皇帝和赵郢深深的恶意。
……
赵郢和始皇帝自然不知道,此时项梁心中正患得患失,不过,估计就算是知道了,也会一笑置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