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是这段时间内，无故外出，以及刚刚从外面归来的，都必须核实这段时间的去处。

阿女气呼呼地握紧了背上的长剑，但终究还是又有些泄气地松开，自己赌气跑到船头，不想搭理他了。

阿女：……

……

肥美鲜嫩的鱼肉，刷上赵郢让人特制的烤料，诱人的香味，瞬间散开，充斥了整个船头。让赌气不肯搭理赵郢的阿女，瞬间扭过头来。

心里这样给自己发着狠，但一双腿还是没志气地顺着香味走了过去，伸手接过了赵郢手中那只香喷喷的烤鱼。

赵郢和惊三人，走得并不匆忙，但顺流而下，速度也并不慢多少。

不知道什么时候，一个人躲在船尾钓鱼，给自家皇长孙钓鱼的惊，已经不知不觉地站起身来，看着端坐在船头的皇长孙殿下，垂手而立，神情恭谨，一如在始皇帝跟前。

惊虽然没有这么夸张，但他脖子细长，看上去天然地带着几分笑意，看上去就跟瘦瘦的竹竿上挑着一颗笑眯眯的脑袋似的，异于常人。

船头上，看着一眨眼，就把一条青鱼一扫而光的阿女。

看着这小丫头这别别扭扭的小样，赵郢嘴角的笑意不由越来越盛。

哪怕穿着粗布衩裙，不施粉黛，也难以掩饰那种宛若空谷幽兰的姿色。想让人不注意都难。若不是看着身边的赵郢人高马大，阿女自己背后也背着长剑，估计那些年轻的小伙子也得按捺不住心中的热情，过来打听这小娘子的家庭住处了。

说到后来，赵郢已经分不清是在给阿女解释，又或者是说给自己了。

一个个瞪大了眼睛，逐一排查。

地方风气，为之一肃。

两只漂亮的大眼睛，亮晶晶地盯着架子上那几只散发着诱人香味的烤鱼，情不自禁地吞咽了口唾沫。

赌气扭过头去，决定不再看他们这两个可恶的家伙。

那娇憨的小模样，让赵郢都不由微微一怔，升起了几分逗弄她的兴趣。

惊迫不及待地尝了一口，忍不住真心实意地赞了一句。

让赵郢都不由恍然出神。

对此，赵郢也没办法。

“天下不平事太多了，姑娘这几日所见，不过是九牛一毛，而且，有些事，也未必真的如你我所见这般简单，我们只是从此路过，浮光掠影，就此一瞥。我乃是大秦皇长孙，如今的江南总督事，一举一动，都代表着朝廷的法度，未见全貌，岂可轻易置评？”

赵郢见状，不由哑然失笑。

说到这里，赵郢忍不住悠悠地叹了一口气。

到了后来，实在是不堪其扰，只能让惊在路边买了三只斗笠，戴在头上，虽然看着怪异了点，但好在能够遮挡一下视线，不至于时不时就有年轻男女，过来骚扰。

“好诗！殿下这首诗，似乎并不完成，可有全诗……”

她忍不住咽了口唾沫，然后又不争气地扭过头来，看向惬意地喝酒吃肉的两人。

只是让惊，按照他们的要求，规规矩矩地交足了钱财，排着队伍，通过这些关口。

“啊，阿女姑娘刚才没吃吗……”

赵郢也颇为配合地扭过头去。

赵郢乐呵呵地伸手，取过架子上的最后一条烤鱼，偷偷瞥了阿女一眼，煞有介事地叹了一口气。

进入长沙郡地界，大船就已经不能通行了。

“而且，这些问题，犹如癣疥之创，即便是清除一处两处，也于事无补，那些人，罪不至死，即便是当着你我的面，跪地服罪，认打认罚，也不过是让你我痛快一时，自认为帮那些黔首解决了问题，内心沾沾自喜罢了。实则不然，等我等离开之后，那些人说不准会变本加厉，让那些黔首们更加难过……”

“那属下可就先多谢殿下赏赐了……”

瞧得她都不由微微发怔。

结果，两个人就跟没听到她的暗示似的，只顾自地在那里喝酒聊天，头都没往她这边扭一下。

皇长孙手握始皇帝佩剑，巡查地方，有先斩后奏，酌情处理之权，即使赵郢不下船，这些地方官员也不敢打马虎眼。

“唉，没想到烤多了，若是扔掉是不是太可惜了……”

说完，作势欲扔。

这些事情，对于地方来说，是天大的大事，但赵郢来讲，不过是随手为之的一件小事罢了。

“殿下的厨艺，真是甲绝天下，想不到这么普普通通的一条青鱼，在殿下手中也能变成如此美味——真是人间绝品，世间少有……”

跟北方不同，此时的江南，虽然已经见得着寒气，但两岸树木，经冬未凋，田地里虽然没有了庄稼，但不少农户正趁着这个季节，翻耕养肥，远远看去，似乎颇有几分风景如画，岁月静好的意思。

“这些腌臜的事情，有如光影，有光的地方，就难免会有影子，往后哪怕千年，恐怕也难以根绝。与我而言，与其自我感动，上去制止这些，不如静下心来，想一想，能不能想个办法，让这些事情，从根本上避免，又或者是减少一些，让这天下再公平一点，也让这些百姓，更好过些……”

他都没有出声。

虽然早已经换上了长沙这边的寻常服饰，不想引起别人的注意，但赵郢和惊他们三人，还是太显眼了。

“不过是雕虫小技，满足一下口腹之欲罢了，伱若是喜欢，回头我送你一些烤料，你只管吃个痛快……”

原本蹲在船尾，钓鱼打发时间的惊，忍不住扭头，看向赵郢。赵郢笑了笑，颇为随意地摆了摆手。

没办法，赵郢长得身高两米开外，相貌英俊，英武不凡，再加上久居上位，哪怕是刻意低调，站在那里，也有着一股子渊渟岳峙的气度，让人不得不敬畏三分。

阿女没有想到，赵郢会忽然给自己说起这个，顿时有些愕然，虽然没有接话，但却慢慢地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正在忙着吃烤鱼的阿女，忍不住抬头看向赵郢，她虽然听不太懂这两句诗歌的意思，但却觉得无比的应景。

说到这里，赵郢颇为认真地道。

这个时代的年轻男女，尤其是楚地的青年男女，还是太热情了，太奔放了些，泼辣大胆，民风迥异于关中。

与南郡相比，长沙郡似乎反而要繁华一些，不过跟咸阳一比，还是差了些意思，尤其是落在赵郢这个看惯了后世都市的人眼中，那就更是寥寥了。

不过，赵郢却知道，这些江南之地的巨大潜力，在不久的将来，这些地方就会逐渐超越北方，成为中国真正的鱼米之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