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部落族长都已经有了悔意。同样感到头疼的还有谋落突骨,附属小部落的男丁,甚至本部落的男丁都损失了将近三千。部族中不满的声音在他的心头响起。被这么多目光投射在身上,谋落突骨同样感到头皮发麻。薛努尔特勒却一点儿都没听进去。“在讨价还价的时候一个个那么积极,临阵打仗的时候就这么畏首畏尾!这就是你们对真珠夷男可汗的忠诚?”
他暴怒地咆哮着,深陷的狼目冰冷地盯着谋落突骨。薛努尔特勒的鹰钩鼻子不断吐出阵阵白气,他阴森地盯着谋落突骨说道:“我今晚要站在前面的冰城城头,或者看到阿史那思摩与朔王李捷跪伏在我面前,或者看到他们的尸体。我不想再说第二遍!”在薛努尔特勒寒光闪烁的牙齿前,周围的铁勒护卫已经半拔出了刀。那令人牙酸的抽刀声回荡在空气中,所有的突厥部族首领都感到心头一寒,他们将满腹的抱怨与不满都咽了回去,转过头沉默地准备下一轮攻势。然而,偶尔回头投来的目光,却充满了深深的仇恨。薛努尔特勒对此毫不在意,他们已经背叛了大唐,如果再背叛薛延陀,天下之大就没有他们的容身之处了。
在出兵分配的过程中,各个部落的长老们自然又是一番争执。其中,谋落部落族长元突骨和谋刺部落突利设的脸色最为难看。在激烈的商讨中,几分钟后五千人的工程队伍还是集合在了整个叛军大营前方。站在城头,看着黑压压的骑群,一丝忧愁再次出现在李捷的头上。
他望着城下已经高高聚集的冰冻尸体和几个被铁矛扎穿的冰洞,转身又沉重的眺望了城墙后面冰屑纷飞的地方。在冰雪纷飞中,指挥着的杨翊长长的胡子都被冰霜冻成了一片白霜。他对着李捷担忧的目光,乐观的竖起了大拇指。“一会还要拜托咄陆发将军了!”略微放心后,李捷转身对着汗帐骑兵千骑长又是拱手说道。这回不同于几天前,咄陆发非常恭敬地大幅度弯腰鞠躬回答道:“殿下放心,论刀剑相搏,谋落铁勒崽子们给汗帐兵提鞋都不配。咄陆在此,就没有一个叛军崽子能活着过去!”
“很好!”李捷满意的点了点头,再次面容冷峻地望向了远处。在突厥军号的呜呜声中,五千各部落组成的突厥攻城大军嚎叫着打马扑向了屹立面前千年不死的大汉故城。还没等他们杀到城下,一片黑云就呼啸着飞向了城头。这会不用提醒,李捷很自然的和咄陆发一同蹲到了城垛后面,与此同时城墙上迎战的千多唐军也整齐地蹲下身来。
下一秒沉重的箭矢雨点般地打在了城头,砰砰的声音回荡在空气中。在刚刚的城墙甬道上,瞬间长出了一大片黑色的草从。即使有箭扎在身上,这些临时的唐军也没有慌乱,没有乱跑乱跳,仅仅是捂着箭杆咬牙忍着,尽全力往冰城垛缩着。三天了,每一次箭雨都是一次考验,那些惊慌失措大呼小叫的人早已经见了阎王去了。三波箭雨过后,大批突厥部落的精锐战士已经到了城下。
除了少数还在后面纵马精确向城上射击的外,四千多突厥战士大声喊着,端起铁枪和刀剑,在冰城上拼命地刻了起来。在冰雪乱飞中,三个堆得最高的尸体堆上出现了无数个冰洞,飞速向上延伸着。短短时间内,甚至还有几十个突厥人爬上了三四米高。这时,城上的唐军当然不能任由他们爬上去。首先是北面城墙段的千夫长刀疤刘大声喊起来,然后整个城墙都迅速运动起来。
一锅又一锅的冰水兜头浇下,顺着冰冷的城墙流下去的冰水不但严寒,而且还让城墙光滑无比。几乎同时,爬上来的突厥人都是惨叫着掉了下去,还有几个倒霉的直接掉到了因为寒冷惊叫扬起抢的同伴枪尖上。噗嗤两声,喷洒着的热血给这些突厥人带来了一点温暖。草原上没有滚石擂木,但李捷在。这不是问题。
冰水过后,大团大团的圆形坚冰被从城头丢了下来。沉重的冰块砸在脑袋上,只听见砰砰的一声声硬响,一个个还在城墙上挖掘的突厥人直接眼睛泛白、脑浆迸裂。还有一些被坚冰下方尖锐的冰刃划开了肚子,热腾腾的内脏在惨嚎中涌了出来。这就是真正的肝脑涂地。
短短时间内,下了马猝不及防的突厥叛军就损失了几百人。看着这一幕的每个突厥部落长老都是心头滴血。不过,这些突厥部落的弓箭手也是草原上最善射的民族。三百多名精选的草原弓箭手骑在马上,在五十米开外不断发箭掩护。城头上不断传来唐军的惨叫声,他们捂着喉头或脑袋,痛苦地跌下城去。
城下和城上打得一片混乱,李捷手中的横刀都捏出了汗。然而,就在此时,后方指挥部落的老弱运兵运水的碣石突利温突然惊慌失措地打马跑过来,对城头上的李捷大声喊道:“殿下,不好了!薛延陀骑兵从身后的净水湖冰面上杀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