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抬头看魏王有没有来,瞥了一眼便顿住。
穆穆如山,远看绯衣似火光,偏走近后定睛一瞧,神色冷峻,让人只觉再炽烈的火也被冻住熄灭。
“长兄,我今日是来赔罪的。”
裴执瞥了眼博平侯,淡声道:“何罪?”
“那日我不该提徐明月。”
裴景闷闷低头,听见长兄轻笑了一声,似是恼极。
“不该在孤面前提?所以你还是心悦她。”裴执眼神如含霜凝雪,“裴景,别把这些事一再摆在孤眼前。”
“你私下如何,孤不会管你。”他看着眼前沮丧的青年,眼神未有半分松动,“但你想娶羞辱你长嫂的人进门?”
“我绝无此心!”裴景大惊失色,连忙摆手,就差和小时候一样哭出来。
裴执定定看了他一眼,“最好如此。”
*
满室灯烛亮如白昼,床幔被玉钩勾起,博山炉升起的乳白烟雾让室内弥漫着甜香。
榻上女子斜倚着,青丝披散,脑袋靠着身边男人的胸膛,似是困极,强撑着气力睁眼。
“晚晚,困了便睡一会。”
“不行,今晚要守岁。”
“等快到子时,我唤你。”
虞听晚半个时辰前便觉得困,和他有一搭没一搭说话,到最后含糊不清吐出几个字。
现下听裴执这样说,立马闭上眼,昏昏沉沉中觉得身子被挪了位置,坐在他腿上,腰身被他一只手臂环住。
不知过去多久,她感觉有人捧着自己脸颊,轻轻吻着唇瓣。
“晚晚,子时了。”
温香软玉在怀,裴执忍不住语气柔如春水,见怀中人睁眼时略带茫然的神色,眼底情绪如水中藤蔓,忍不住把毫无知觉的人拖下去,沉溺在水底。
许是逢节日,虞听晚先前榻上见他这种眼神,总归有些怵,今日反倒冲他露出笑意。
“令卿,新春嘉平,长乐未央。”
“晚晚。”他博通经籍,此刻却忽然顿住,“岁岁平安。”
虞听晚放下心中惦念,却察觉耳畔呼吸温热。
“晚晚,我们往后每年都这样。”
裴执今日忽然觉得,过节倒还有些意思。
“都这样?是像下午那样么?”
给她抚琴烹茶,对弈时让她三子,故意叫她赢。
虞听晚看见他衣襟半敞,忍不住伸手小心翼翼替他拢住,只怕他来了兴致,耽误正旦宴。
他心脏像忽然鼓胀起来,充盈得仿佛占据整个胸腔,看着娇娆如春华的脸颊,忍不住俯首含着那两瓣嫣红嘴唇,慢慢厮磨,直到她脸色涨红喘不上气。
他声音沾上欲色,显得有些哑,“晚晚,我们以后,永远像现在这样。”
裴执手掌老老实实的,并未肆意游走,凝视着怀中女子,她肌肤温暖,好似哪里都是柔软的,抱着她,像抱住天边流云。
哪怕一动不动靠在他怀里,也让他如坠云端。
虞听晚见他这副神色,沉默片刻,忽而笑道:“我们肉体凡胎,又不是神仙,何来永远?”
裴执先前就不过这节,嘴上也没有半分新春该有的忌讳,此刻听她半是拒绝的话语,瞳色沉沉。
“等我继位后,便修帝陵,百年之后,我们葬在一个棺椁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