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在前朝同意采选时,平阳侯因一桩贪墨案滞留河内郡,暂时走不开。
和采选的消息一道传到虞修昀手里的,是一封天子亲笔信,解释了一番此次采选是为宗室子弟赐婚,并非为纳妃。
虞修昀看着信纸,嘴角忍不住抽搐一下,倘若陛下不是为了纳妃,那意图也太过明显,难怪在前朝一丝口风都没泄露,甚至提都没提一句宗室子弟。
平阳侯知道此事,还是河内郡吏特意提及,似乎是韦家旁支子弟,语气炫耀道:“听闻宗正特意提过,韦氏和崔氏一样,可以送不止一个女儿进宫,陛下昨日上朝时,还赏赐了先王宴饮群臣时所用金杯,以嘉奖崔氏为首的几大士族劳苦功高。”
连旁支都得意忘形成这样,可以想见本家状况。
长安所有布庄内,重莲绫一匹难求,至于西域红宝石,更是比平素高出不止一倍的价格。
谁也不知道陛下喜欢什么样装扮的女子,只能学着皇后的打扮。
曾经的魏王妃经常着留仙裙,穿重莲绫做的衣裳,喜欢胭脂色,还有宫宴上戴着的红宝石璎珞项圈,让人印象深刻。
至于那张脸,就是长安手最巧的妆娘,也仿不出三分像,何况皇后平素不施粉黛,用脂粉模仿反倒是东施效颦。
裴姝终日窝在公主府内养胎,两耳不闻窗外事,也因常用的千步香被抬到五十两银子一小盒,被惊动了。
“五十两?疯了?”裴姝拍了下桌子,看向一旁的婢女。
“殿下,前几日有位女眷用了千步香,被张夫人闻到,随口提了句有些像皇后曾经用的香,然后崔家派人将千步香一购而空,韦家便说自己愿意加价……”
裴姝嗤笑一声,千步香远远不及她长嫂用的百濯香,至于皇后头发熏的香,是长兄特意命人做的,天底下独一份。
“这几家的女眷忽然学我皇嫂做什么?”
“陛下前两日答应了采选——”
“什么?”裴姝声音陡然拔高,手边秘瓷茶盏摔得粉碎,“怎么没人和我说?”
“殿下先前吩咐过,府外出了什么事,都不许拿来打扰。”
裴姝窝了一肚子火,脸色涨得通红,半晌才冷静下来,问道:“我皇嫂知道此事么,不对,她在未央宫,有女子进宫,她定然知晓的。”
“听闻此次采选,是在长乐宫。”
“那地方多久没用了?”裴姝蹙眉,长乐宫分明是太后居所,与未央宫相隔甚远,以飞阁辇道相连。
她心里觉得奇怪,无论是去瞧一眼,还是去见虞听晚,总归得先踏进宫才成。
裴姝沉思片刻,“你们驾着公主府的马车,去醉云楼闹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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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了三日,裴姝终于如愿以偿,见着了宣她入宫的内侍。
那内侍收了银子,笑道:“殿下,陛下此次很是恼怒,需得小心些。”
恼怒就对了,裴姝嘴角翘起,待走进宣室殿,还未起身便听见长兄饱含怒意的斥责声。
“裴姝,你夫君尚在长安,便去醉云楼召小倌去府上,成何体统?”
“皇兄当年说过,臣妹成亲后想养多少面首就行。”
裴执怒极反笑:“你与哪个权贵子弟成亲,都可以找面首,只有赵衡不行。”
赵衡是东阳公,礼法上讲,是他将皇位禅让给了大魏。
天子尚且做足了表面功夫,处处礼遇,裴姝倒好,公然给赵衡戴帽子。
这两日,弹劾长公主的折子像雪片飞到案头,裴执开始准备压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