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不该?”
“我认为你这次看走了眼。”薛之珩的话意味深长。
苏星河听出了他的意犹未尽,“把话说完。”
“他在你面前与在天下人面前是完全不同的。你若真要淬炼他,最好的办法就是……彻底放手。”
苏星河不答。
薛之珩从眼底窥测着他的表情,“你若还想让我说得更明白一些,那就是,他是天下人的依靠,而你是他的依靠。只有他的身边没有了你,才会坚强起来,承担起天下的重任。”
苏星河心里不是滋味,因为他不得不承认,薛之珩眼光独到,且见解深刻。这话,与他的担忧不谋而合。没由来让他有朝不保夕之感,于是迁怒于他,冷冷道,“多嘴。”
说完,上马欲走。
薛之珩问,“我能搭个顺风车么?”
“不能。”苏星河没好气道,“我不与人同乘一骑。”
“刚才那个不是人吗?”
苏星河脸色更黑了,“去找你大姨子,她有马车。”
“那我还是走着回去吧,走到天黑都行。”
于是薛之珩回去的时候就真的走到了天黑。
苏星河一回到宫里,就去无极宫述职了。
还是那个步云亭。
与上次不同的是,国师正在摆棋局。他那只白虎伏在脚边,懒洋洋正在假寐,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
苏星河直接坐在了他对面,毫无半分客气与礼数,更无任何对那只白虎的畏惧感。
国师道,“不必我用“君威”才能问出你的真话吧?”
“李云齐,我杀的。海东青,趁乱逃了。夜扶桑不曾到过凉州。虎符我也给你带回来了。”
“宫蔷一事呢?为何让宫羽在她脸上写那么几个字?她若是娼妓,我成什么了?”
“她这么说宫羽的时候,又把你当成了什么?”
国师语气一促,转而道,“所以这是为新欢报仇来了?”
“不。我只是纠正一下你对女人的审美。好好的水仙花不养,为何非要养一盆辣人眼睛的大蒜?这品味也下降得太厉害,整个宫里的人都看不下去了。”
国师的脸色不好看了。
“还有,你若管不好身边的女人,让她在我面前耀武扬威,作威作福,那我也不介意替你管教一下。”
“她到底是我的人,打狗还要看主人,你不觉得自己太过放肆了?还是真以为我不敢动你?”
“为了一个只会床上伺候人的女子舍弃我这个能力卓绝的属下?我可不觉得你会做出来这般愚蠢之事。”
这话毫不留情,且自负满满。国师若真是动他,还真像自己蠢得不可救药一般。国师冷冷哼了一声,“你这性子,还是和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一样。”
“哪里能一样呢?难道不是比第一次更变本加厉了么?”苏星河看了看棋局,落了几个子,“我以为自己水平已经够差劲了,没想到竟然有人比我还差。”
“你是想要领教一下‘龙吟’?”
“随时恭候。”
这个时候白虎醒了,抬起头,朝着苏星河看过来,它张开了嘴,里面露出白森森的尖牙。头颅也朝着他而来,低声咆哮着,似乎下一刻就要将他生吞活剥。
它的热气都喷到了苏星河的脸上。
这一刻,他心里也不是没有丝毫波澜的。脸上的冷汗也滴落到了眼睛里,身体也紧绷起来。可是他没有畏惧,亦或是在强撑,这才不轻易示弱。
最后那只白虎打个哈欠,俯首帖耳,退回去继续睡了。
苏星河故作镇定道,“你看,它怕我。”
得了便宜还卖乖,国师对他很无语。
“养一只俯首帖耳的狗太没意思,养一条桀骜不驯的猛虎才妙不可言。若是有朝一日能够让它臣服,那才有成就感。”
这话,不知道是说白虎,还是也在说自己。
国师道,“见好就收吧。”
苏星河闻听此言,端了一盏酒起身,将酒豪饮而下,然后将酒盏丢在地面,大步流星而去。
人仍旧是轻狂散漫,桀骜不驯的。
国师看了看战局,果然是几个子,让自己一败涂地了。他抚摸着白虎的头颅,低声道,“龙的味道,百兽敢不臣服?”
***
白归一终于回到了涂山王府。门房那里,看到他和棺木,已经乱作了一团。
他往里去的时候,下人们也慌乱不已。白归一也管不了他们了。直直往里面走去,越走越加心怯。
去的时候自信满满,给了李甘棠无数的保证,这回来却是灰头土脸。他食言了,让李甘棠没了父亲,这一刻,他无比自责,与怨恨自己的无能。
李甘棠闻听噩耗,已经被人扶了,迎出门来。
白归一无比愧疚,他动了动木然的嘴唇,“对不起,李甘棠。”
李甘棠眼睛极红,看着他哽咽着问,“我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