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垣叹息道：“我以为你能理解我的。”

“能理解一点。”

“……”

“你爸那边怎么办？”

“他是他，我是我。”

“我只能说，我尽力上京大吧。”陈垣思索片刻，缓缓说道。

赵蒹葭惊喜地问：“你有几成把握？”

“不到一成……”陈垣郁闷道，“那0.01的可能性还是未来人把答案托梦给我，进不来京，我这大文豪的梦是走远了。”

“没关系的，我可以一直养你。”她安慰道。

陈垣有些好笑地转过身，道：“……你爸不同意的话，你也是穷光蛋啊。”

“我不靠他也能赚钱，京大毕业生的平均起薪在一万五以上，绝对能养活咱们。”蒹葭理直气壮地说着，“而且穷怎么了，你看多少诗人、文学家都经历过困顿和低谷——问汝平生功业，黄州惠州儋州。”

“哈哈哈。”陈垣笑了笑。

他毫不怀疑蒹葭的能力。

即便放在京大那种环境，她也是最优秀的那几个人。

可生活不是简单养活就够了，还要考虑家庭和未来。

她毕竟出生于富裕之家，从来没有短缺过物质，因而过于理想主义了。

不像陈垣幼时跟随父母辗转多地打工，从小就深知没钱寸步难行的道理。

他有次暑假，曾和父亲在工厂门口站了一下午，只因为财务拖欠了他们爷俩两百块的加班费，拿到钱后那女人斜睨的眼神让他印象深刻。而槐爹熟视无睹，当晚带他下面馆，多加了一个煎蛋。

归根结底，两人的家庭阶层相差甚远。

赵父能给蒹葭富养，那陈垣绝不希望她跟着自己降低物质标准。

“呼……”陈垣看着眼前皎洁如月光的女孩，长舒一口气，后者心中有些紧张，她知道，这将是他的回答。

“还记得上学期，我们翘晚自习，韩老师让我写的作文吗？”

“记得呀，蒹葭和月光。”她眼中闪烁着亮光。

陈垣笑笑：“我的作文翻来覆去写了三千字，其实一句话就能概括：今晚的月亮是家，楼外的蒹葭是……她！”

“呀！你那时候就喜欢我了！”

“不，要更早……不过请记住，校花同学，是你主动追的我哦~”

“啊啊，早知道我就不说，急死你！”

“我手机开了录音的，某人要说养我一辈子。”

“陈垣！你现在是不是很得意啊？”

她在阳光下笑颜生花，若昙花初放，光芒衬着她的发丝如金箔。

……

那日的喜悦仿佛还在昨天。

转眼间高考倏忽而至，又倏忽而过。

在九号下午的思政考试，这是最后一堂考试，陈垣全神贯注地提笔、答题、一气呵成，挥就工整而密集的方正小楷。

就冲着这赏心悦目的字迹，多给个几分不过分吧？

检查完大概还剩几分钟，尽管还未打铃，陈垣知道……自己的高中生活，即将落幕了。

等待他的是三个月的暑假，以及更加精彩的大学生活！

在大学，自己要做些什么呢？

夕阳的余晖穿过万里云层，透在窗上，透在他的草稿纸上，少年写着他对未来的畅想。

1.暑假和蒹葭私奔。

2.大学要写小说、泡图书馆、蹭女朋友的课。

3.未来……

“本场考试结束，请考生停止答题。”

陈垣搁下笔，留下空白。

未来……我们就一起去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