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况中原乃是我大宋故土。
所以无论如何,这场仗,都是必须要打的。
但是,宋与新金之间,有必要一定开战吗?”
上官骆不依不饶:“二郎何必反问于我,如今是我问你。”
“我不知道。”
杨沅正色道:“很多事,是身不由己的。这,你应该明白。
你走到今天,有多少事身不由己?
我走到今天,又有多少事是我本来就想去做的?
我视你为挚友,所以我不想轻率对你承诺一件我无法确定的事。”
“身不由己……”
上官骆细细咀嚼了一番这句话,又扬眉道:“我在来宋国的路上,便已听见有人诩你为大宋之伊尹,赵氏之霍光。
你……真要做伊尹、霍光吗?”
杨沅皱起了眉。
上官骆认真地盯着他,等着他的回答。
许久,杨沅轻轻一叹:“我……还是不能确定。”
上官骆唇角露出一丝讥诮:“因为……身不由己?”
杨沅向窗外呶了呶嘴:“喏,你看这船。”
“怎么?”
“随波……逐流吧。”
上官骆听了,也向窗外看去,目中渐渐有异光闪烁。
谁是波,
谁又是流呢?
……
“安顺侯又要作妖了?”
仁美坊中,几户人家的家仆下人看到李仁孝挟着一卷席子走出府门,两个家丁一脸嫌弃地跟在后面,就知道这位安顺侯爷,又要去杨府滋扰了。
虽然不只被杨沅打过一回了,但是这位安顺侯爷却是愈挫愈勇。
他主打的就是一个你打不死我,我就恶心死你。
隔三岔五的,他就要到杨家府前折腾一番。
总之,就是我过不好,也得给你添点堵。
只不过,杨沅的权柄越来越重,杨府的守卫越来越森严。
这位安顺侯爷的撩骚距离,也就只能越来越远了。
最初,他还可以在那块“三元及第”的状元牌坊下扮一扮无赖,再往后距离就越来越远。
现在,他只能在一条长巷边儿上铺上席子,向过往行人哭诉一番杨相不公,欺辱顺臣了。
做主当然是没人替他做主的,但是可以给杨家增加一点话题度啊。
每次嚷嚷累了,他就在墙边歇下。
阳光正照在身上,无遮无挡的时候,他就卷起席子睡上一觉,睡醒了接着无病呻吟。
初时还曾有人路经此处时被他吓了一跳。
就看见一捆席子贴在墙边,席筒里露出一双脚,还以为是官府收敛的乞丐尸体,尚未及搬走呢。
现在大家则是见怪不怪了。
今天,完全放下身架摆烂的安顺侯又作了一通妖。
及至太阳高升,开始有些刺眼,便卷起凉席困觉。
两个家丁早就熟悉了自家这位主人的德性,才不会陪着他挨晒受累。
早在他作妖的时候,两个家丁就搬着马扎跑一边坐着聊天去了。
时光近午,两个家丁回府吃了饭,才替他打了一份带来。
此时李仁孝还在席筒里睡觉呢。
两个家丁也懒得理会他,依旧坐到树荫下去聊天。
直到过了晌午,都有一个多时辰了,李仁孝还在大睡不起。
其中一个家丁不耐烦地走过去,踢了踢席筒。
“侯爷,饭早就凉了,您睡够了没有啊!”
不想这一脚踢去,那席筒的触感竟是轻飘飘的。
那家丁脸色一变,弯腰一扯,席筒顿时散开。
他这才发现,席筒中只是在下沿位置塞了一双靴子,靴筒里边是空的!
那家丁顿时惊恐地尖叫起来:“侯爷跑了,安顺侯跑啦”
……
此时的李仁孝,已经在负责接应他的几个人帮助下,逃到了定民坊附近。
再往前去,就是人口稠密、热闹非凡的下瓦子了。
这两年来,李仁孝抛弃尊严、装疯卖傻的,也不过是在等一个机会而已。
他也清楚,按照常规方式,他是逃不掉的。
他需要有足够的耐心。
只是临安就有人口百万,只要混迹于人群当中,再想找他,便无异于大海捞针。
他可以耐心地潜伏下来,临安城就算丢了皇帝,也不可能无限期地戒严下去。
他总有机会逃出去的。
他不仅要逃,还要让杨沅这个害他如此凄惨的罪魁祸首,以后身败名裂,千夫所指。
过几天,钱塘门外的西湖上,就会飘起一具已经泡得面目难辨的尸体。
那尸体上会带着他的信物,以及一封蜡封的绝笔信。
他会把杨沅淫辱他母后与皇后的丑闻张扬出去。
钱塘门内就是国子监和太学,这件事将再也没有人能瞒得住。
他要让杨沅永远被钉在耻辱柱上。
“陛下,快换上这套衣服,一会儿会有人冒充你乘运菜小船出城,咱们就在保和坊藏起来。”
接应人把李仁孝从“夜香车”上搀下来,急急递上一套衣服。
“那套房子,早在半年前就被我们租下来了,不会有人怀疑。
不过还得委屈陛下,接下来的日子,只能藏身地窖之中。
只有夜晚,才能出来活动片刻。”
“无妨,此地为勾践故乡。朕所受之辱,比之勾践也不遑稍让了!”
李仁孝一边在巷角匆匆换着衣裳,一边咬牙切齿地道:
“总有一天,朕所受之辱,要全部还报于杨沅身上!”
巷子尽头,刘大壮赶了来。
他一来,明里暗里,便有十几个身穿便衣的皇城司亲事官凑过来。
“刘侍从,人就在里边了。
看样子,接应者并不多,没有马上离开临安的意思,似乎要在城中潜伏下来。”
“聪明啊,大隐于市么?”
刘大壮笑笑,无聊地摆手:“还以为能钓出多大的鱼呢,没意思,那就拿人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