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妹道：翠云姐，你提这公鸡，这公鸡护老母鸡，有的护得可厉害呢！不叫任何公鸡沾惹他这群母鸡。你说这家禽，可也有出乎其类的。

翠云笑道：你看那喜鹊麻雀鸳鸯大雁。这只是比较，那都是成双。你看那燕子乱在一起飞，而后还是成对还巢。我还听说还有蒙古的鹏，如咱这里的驴那么大，能吃人。可他那禽性义气颇大，它们互相打仗，只要余下单独一个就立即碰死。可见他夫妻感情特深呢，最重夫妻情意。俗说的好，有的男和女不如那禽兽。回家无真功，只弄个七上八下，哪是安定。

小妹道：真是呢！这个大青狗也是单传，它如今不生啦。只那四个小母狗，每个下了一群，还都是青一色。

娜春笑道：你冷眼看去，可真是群。它玩的时候乱追乱蹦乱跳，你没见进窝，可有意思呢！即是有的在里睡有的守门，我都细看过，五个砖棚子三窝，里边都是七个。另一窝是九个。那老青狗另在一个棚子里。这群小狗在大青狗那里连骑带啃折腾完，还是都各归各窝，可真逗呢！

我说呢，船来该叫大青带三窝，放去镇江一拨，放苏州一拨，即给那九个的。富阳放一拨是七个的。

彩霞道：逛庙会带一拨，那可好玩呢！小凤拍手叫好，是边道热闹热闹。那得叫金钗银钗去分去带，咱们可还不那么熟悉，知己知彼。

这几个在被窝折腾，可也把黑幕的帘慢慢从东方揭开，把玻璃帘反射得一层银白。

仍是和每天早晨一样梳洗，只是没扎双髻。而是每人都梳个长长大辫子，左偏顶扎个单把。很简单，只为插上珍珠翡翠玛瑙的额枝璎珞。里衬穿的不用说，外边都是天蓝色绸子裤褂，乍放叶的荷叶绿的斗蓬，喇叭花的边沿，豆儿绿的鞋，绣的是月季花。这一身又秀气又

雅观，不怎么招眼。可是大马神气勃勃就缠住了路途人。

上午辰时就过得运粮河，朝那个庄方向，连马带车奔腾。蜿蜒的曲地车辙深沟，车身不是那么平稳，左右颠簸，当然是没有骑马舒服，骑马可四下看，坐车倒也舒服有围。

小娟和秋香把马给金钗银钗两个去骑，这俩在小车子里搂着武龙竹，叽咕个没完没了。鼓弄一阵乐一阵，还一劲说真好玩真好玩。那一定好玩，车底下铺得厚厚的，是娘三个的被褥还有摘头匣子，和两大包袱衣服，是预备换的。还有单棉预防早晚冷，万一要去听夜戏呢？

三个躺在车里搂成一个，所以叫车身左右去折腾吧。

小娟从银钗妈身上论起，叫武龙竹二姨。所以总是叫二姨二姨我和你说，别犯死心眼，别叫颗心给箍的一点缝没有，谁还不是求多活几年？活着时候应该多享受那么点利润呢。武龙竹道：这不是都交给你搂着任意恁吗？我这福不小的。还向哪里去找这样的好公子去呢？你别想主意把我推出去，我有金钗，你也省大心考核，一恍就没有壮年。

小娟道：我也是这么想，一晃就白头。趁着壮实，干嘛叫这几年混过去呢！二姨我和你说金钗不傻，她知道你心里不是足足的多么称心思。人怕来回想，失去伴当就够不随心的。皆因男女是一种天性存在，男没女女没男，都是和孤雁一个样。现金钗没出阁，还有解闷子地方，金钗一出阁，二姨我和你说，闺女怎好也唱不了八仙庆寿。

所以说你这闷葫芦气，肚子装着吧，旁人都是看着你一朵牡丹花，向哪里插都不适宜。你今年方三十四岁，还早呢。要生孩子还得四五个。

武龙竹伸手捂住小娟嘴，一边乐一边道：别说好别说好，下车再说！我的姑姑我依了你还不行吗？

小娟又使劲加紧上膘，三个乐成了一个也捆成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