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十四根小巧玲珑的簪环又绕了眼。沉沉甸甸,别看小,花样多端。有的是对鸳鸯或凤凰,和花的安置。她翻来覆去看不脱手,妈呀妈不离嘴。这婆婆瞌着双睛猜谜,这可不是做梦。"妈你看,你快看,这可不是铜的。你看这是韩湘子这是蓝采和、铁拐李、钟离布、曹国舅、麻姑、吕洞宾、张阁老、哪吒、金吒、木吒、嫦娥、观士音、刘海戏金蝉,都仔细看个清楚。妈你听见没有?右手伸去一捏鼻子,这回婆婆起来,如不起来那鼻子就得捏掉。坐赶来双手又去揉眼叫云香,秋菊跟着道:你说咱娘俩这叫做梦呢,还是跳那逗柳翠呢?云香道:妈,我这急是叫你看,这个这么看是玫瑰,这么看是刘海,金蝶一点都没错。秋菊道那是怎做的呢?赶紧接过来细看。
云香点着你瞧,你瞧。呦!真是真是,这可是宝。我的妈呦!秋菊跟说真发财呢。莫非这十四个都是神仙?云香道:你别瞎说,明明说笑有一个时辰,你瞎猜什么谜呢?就是宝咱上哪去卖出钱来?这绿的是翡翠红的是玛瑙。婆婆道:别过嘴瘾,叫哪个听见,你多多长点心眼。云香说:对,先收个密密密。
婆婆问儿媳道:你说咱得是长点心眼没问姓和名,那不说么,我们不能说名和姓,说也无用,还说么是不需要,还说脑子好少些事。可咱家犄角旮旯都给人家看个一清二楚。
云香道:万事人为,别想那些没用的来筛箩。我这肚子不对劲,一个劲向下坠。不行不行!妈妈你快看,你快。
婆婆手快嘴也快,就在这屋婆婆早给筹备好细砂,在炕头席底下。云香心想去自己厢房,可是不给工夫。
秋菊老练道:快解裤带!云香是头生不知如何是好,刚脱下裤子坐在砂子上,婆婆搂住腰,立时破了浆水。婆婆用双手掐住腰,云香道:那我出不来气!这么使劲一说话,肚子不知怎么空的舒服,只是上边摆忙。肚子不管那些,已经出溜掉出去,婆婆急掉过身剥去紫河车,剪去脐带绕好肚脐,笑道是个丫头。云香道:妈这可真不算个事。娘俩对着脸笑哏哏哏哏……
祝莲等回至山西,一心无挂准备练架,缚上一展红彤彤大旗,在架顶端翻荡起来。足有九丈之高。去掉山头隔挡,可望去十几里之遥。这天中午吃完饭,大家上架操练一阵。都去听戏,看棚是八字形势,上放桌子板凳茶壶茶具等。
首先是山西妇女,再有聂五见人即传播,谁人不贪热闹,姑娘媳妇千方百计都挤在看棚上来看戏,又都和玲珑说的上话。此时谁都看玲珑眼热,可谁都学不好这玲珑的憨厚。
茶水叫她们任意来喝,下边茶炉包了水钱。不用一壶一壶计算,当然看棚里热闹的很。
引起看戏的男人心中热潮上攻,谁家没有男女老少。有女儿的有儿媳的也惦心向高举举。不想举的还是少数。这样孩子不离娘,车动铃铛响。三里五里十里村子不约而同,一而十十而百,把个戏台围个水泄不通。不能搭看台,那谁家有车的都紫紧相连衔在那看台的前下方。这么一来又惊动邻村去接出阁的女儿,谁都怕落在后边。这么一来女儿连带大姑子小姑子,更都牵上弦。人传消息不算,山顶上钟鼓声捶磐石,不断向八方震荡人心胀满肚弦。那么这个大吉祥的戏,鼓点椰子,音器更加点缀男音女调。山谷虽说不多,可山音响亮交加,增添气派缭绕这一方鸿福起来。
这就使四面八方做生意人蜂拥而来,无所不至无所不有,上至天上飞的地下跑的,身上穿戴的手中用的,屋子陈列实是无孔不入,这样做营业的人昼夜不停奔波而至,把个孤山弄个热闹非凡。
三十日这天,因庙会不分时间营业,从早至晚一直是人烟密集,这是历史前所未有过的。即在巳时初刻,跑马场的战鼓捶响。这是两面鼓两个人捶,鼓不大可响震动天地。捶手是李纯泰。因他家是轿衣房,他好捶鼓,还吹唢呐吹的棒。从中又寻他一个好友,一般大的汉子对得手。
这样一捶鼓,上方飘摆的大旗,分外鲜明。立刻把跑马场周围指定的停人范围,男的一方女的一方,正在洪涛骇浪之际,从人群中挤进二十匹一样色的菊花大马,悠悠荡荡绕着那预先设置好一尺宽白灰撒成的圈度,拉升距离。各个手提明晃晃金银红黄紫绿绛的三尺长鞭。每人都是粉红包头,藕荷上身葱绿裤子,肩披璎珞垂珠,脚登尖尖青缎武士靴,帮上绣的是蔷薇花,和上身边沿裤脚一样,腰部都束紧五色丝线。
周围的姐妹互相咬起耳朵,看人家再看看咱自己,人家是个女的。可咱比人家,衣服里边所有的相差无几。不能比外边,你要比,你先说那马骑不上去。比你我高一半。你听听你别叨叨。嗯呦你听那嗓可真脆,是说姑们姨们,大妈们婶们嫂子们,姐姐们妹妹们,说来咱们都是来自四面八方共贺这个庙会的节日。为的是天下太平五谷丰收,家家户户过上美好的日头。当前雨水调和,正要进入农忙播种备垄时期。咱们抓住这个时间给四娘娘做节日。咱逢这个机会大家互相热闹在一起,是十年九不可遇的这幸福。
那边一位大嫂子说呢,我的妈呦呦!人家说出来的话可真够肉头的。靠身的太太道:你听,你听多么好听。
婶们姨们,照管自己和旁人的安危。个头低矮的别分岁数大小,只分高矮的区别。矮的在前高的列后,不妨每人的眼目。千万别越过这眼前白灰界限。保住跑马时互不妨害,千万别出差错。我们马上就跑马,请多注意多注意。
这个圈度可不小,为了场大人稀得看得瞧。男女各占一方防止拥挤,免出差错。
这时二十匹大马,马上的每人鞭子指向前方。鼓立时有节奏的震动起来,马是四六步不停蹄。这只是预备,就在此时此刻,人在挤眼中。降珠銮声从外围带这十三匹大马进着圈度。马上坐的和那二十匹上坐的一样穿戴。只见四匹赤免在前,都竖耳四六步听动静。跑得几个圈度是为稳住阵地阵脚。这时只听降珠一声嘶鸣长音而过。每人的鞭子直指高空。战鼓催起,马的距离拉开,不见四蹄。风借马的驰骋,马借风的威力,人即在马背上借这马的威风神力开始各种搏斗。
胆小的合上双眼,胆大的还嫌自己视力不够。这样在男女人群中,这一方是初步赏这个滋味,中眼福神驰飞马,真乃人中不易得的霞光万道赏赐。只见得,只见得呀,只见得马背上飞舞变化无穷,真是马鞍轿上开艳花,鞍镫展示灵芝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