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氏和老媳妇也心里存这事,听个水落石出。这方知都走啦,正想问问多知道一些,马五踮过来问全旺什么事,这时都进了家。马五道:我也遛了个弯,才听说。所以我来也问个详细。那天出堂上贡,你娘几个见来旺媳妇没有。你五婶说她那天去果家福,可我想这里没出殡怎就去住家?向来都不去住家过,怎这时单单去住家?你五婶糊里糊涂,掩不上一个坑儿,更都按个不对眼。我来是叫你两家,不论是谁给我跑趟果家福。
玉凤道:五叔,我这里也得去高庙,高庙让嫂子给去趟。冯氏道:我马上去,看是不是在那里。四旺这时从外进来道:五叔我这想去找你,你来正好,这该怎办。
马五道:咱爷们算老草鸡站坟顶,假充大尾巴鹰,一头倒地。你叫三个小子哪个跑趟,越快越好。四旺嗐一声答:三个折腾猪圈粪呢,那叫小三去趟。马五此时心不在焉踏出去,回家路徘徊不定,嘴里不绝口“岂有此理……”。
高庙太近,冯氏回来说:我和小环妈打嘴架,惹一肚子气。你说这小环妈一问三不知,闺女是我的可不是从我家丢的,你们少问我。你替她婆婆找,她婆婆来过。她婆婆这回不来,你告诉她人是她家的。我还是那句话,来,我不留。我家她也不来。你告诉她,少来啰嗦我。我也不向她要人,我也不管。
玉凤一听妈呦一声哭倒在炕,这回人算没啦!全!快去通州!一边抓炕席一边捶炕。冯氏抢住她两只手道:你别急,全旺你骑驴加快,这时太阳刚树高,你打这跑。快快!
这驴它想还是去葡萄蔓,钢绳扯的紧,屁股敲似鼓,是奔南巷口,穿向行宫。这驴怪性,越打越疲惫,打一下一歪屁股能紧蹬两步,而后更慢下来。气得全旺在前,把钢绳放在肩向前拉驴。比起拉旱船还沉,这驴是活的,越向前拉这驴越龇着牙向后拽。全旺用鞭把手擂一下,这驴给全旺尥蹶子转仨弯。到行宫十六里,已是过午的未时。此时过河,这驴不上船。船夫连推带拽算挪上这船。船开中心要船钱,人五文连驴是十五文,这全旺是分文未带,说回来一齐给,船主总是一句话不费二句,一点头而矣。
过去河全旺又骑上驴,这回驴也饿想吃,一直跑白家坟。这里有店可惜不能打尖,驴又撒赖。走是走,没有方才快。好不容易进通州北门,可太阳西斜已房高,全旺心里安静多,可肚子是十分不好受,嘴饿。总之来益元堂门前,即见所有桩子都拴着驴。只北边石头缝里有个铁圈,他拴上驴。可靠驴桩有个大黑叫驴,这里叫驴见草驴就把枪伸个直。
这叫驴一拽纲绳,这主人可能抓药急,忘掉扣儿栓的怎样,这驴一下骑上这小草驴。这小草驴是正起骡,全旺这时明白啦,他妈的怨的它不走,闹了半天是这回事。这会这叫驴主人从益元堂出来奔驴桩,哦?驴哪去?
全旺站在驴旁看着乐,这时间不小啦。这抓药的一见,照全旺啪啪啪仨嘴巴子,又踢一脚。没好气的说你会出门么,到处寻便宜。又一个嘴巴。全旺礼理都亏没得说,这抓药的把全旺打个迷里迷糊,谁也未想赶紧抢驴。这个工夫两驴完成片刻一段偶遇。全旺当然挨几个嘴巴也值,是为下个小驴。这抓药的如果出来就抢驴,是刚上去工夫不大。这么一打这驴得这工夫,只是可就回家慢些,病人当然急候吃药。
全旺见这住抓药的走开,他进得门,双手放在栏柜上道:我是马玉泉爸爸,我来找他叫他赶紧回家。新上任的柜头也是老陈人,答道:啊呀呀,你顺哪股道来的?怎没碰上?马玉泉叫他媳妇找回家去,是吃完中午饭雇脚走的。这里账也算清楚,铺被一切都拉着走出,你回路快快追,也可能路上哪里碰上熟人岔了路子?说完叮当叮当叮叮当,砸起药缸来。
马全旺没的说,因他这里不认识一个人,老庄稼人又不会热乎人。张口结舌出得门,太阳已经看不见。因为城里房多处处挡眼。解开小驴骑上出得北门,这小驴高兴极忘掉饿,奔家高兴。过运粮河,船上人正多,小驴也挤上去。人多船家不好挤着要钱。这河也窄,一闪一挪到东岸。连人带驴带车噼哩啪啦抢着上岸。全旺算没花河钱。登岸骑上顺路向东跑。小驴这时有多大劲使多大劲,这幸亏早上吃的好。至白河太阳坠下去。过河人不少还在西岸等呢,船主一个一个要钱,给钱的都过一边去。全旺也机灵,手拉驴就过那边去。因为这个船主认人,跟过来道:你上午过去的没给,这时你给三十文。你别和我们打马虎眼。我们是保护你们过来过去顺利。
马全旺是没带钱干哼哼,也不说央告央告,说句吉祥话也能过去。这位船主来气,夺他驴纲绳。马全旺想起搭巴,他从腰解下来交给船主。船主哈哈一笑又扔给他,这算过得河。至家已是二更时分,正是亥时。西院一家人都在,还有马五也早来听话,全旺进屋瞪眼寻玉泉,跟说道:柜上说叫他媳妇给叫回家来,账都算清铺盖也都取出来。
贾玉凤哇下子哭嚎,她边哭又边说:叫你昨天去你不去,和我转腰子。得啦得啦!连媳妇带儿子,给人家做好了饭,连窝端走掉!我的妈哪我的妈哪!老佛爷你可真有眼咧!
冯氏劝道:你别折腾好不好。我又爱说,原起你红心似的。
玉凤抓住嫂子两只手道:原起你也抱大公鸡向那里跑喂!我的妈呐,谁知她娘俩有这心呐!嫂子你也不灵呐。小环妈怨的她说不管呐,她和她闺女都通气呐!
马五道:你别着急,哭也无益,你这一哭把我蹲三天拘留提醒起,为什么要蹲我呢,还是咱路子没走对,咱是对马门信氏太绝情。咱把银子做顶门贡,娘俩都得蹲大狱。绅董说人家娘俩不纠,要纠我得三年,你四口子也得三年大狱。那告状是说马门信氏在荒岗和田加义暗中私谋害马振魁,这告状已经在街里娘俩手攥啦,又交给绅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