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透过枝叶洒落下来,照在荣姨娘的脸上,细碎斑驳的光影随风晃动,给她添了几分安详的气质。
此时她靠坐在树下,面色红润,神态优雅,四十多岁的年纪依旧风韵十足。
如果只是去看荣姨娘的脸色和神情,或许很多人都会以为她是在品着香茶,意态娴静地与家中的小辈说着些闲散话题。
但如果把目光放低,看她身上,那么即便是一个没什么经验的人恐怕也能判断出,这人怕是救不回来了。
最致命的一处伤是在她胸口,一截漆黑得如同被火烧焦了的木棍贯穿了整个胸腔,直接从后背透出,很难想像在这样的伤势下她到底是如何还能活着的。
此外,她的右臂上也呈现出乌青发黑的颜色,皮肉已经溃烂,流出的血是暗紫的颜色,时时散发着恶臭。
也不知是因女子爱美的天性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她全身上下唯有面容没受什么损伤,此时经过邓姣细心擦拭,皮肤光滑水润,一点也不像是受了致命伤的状态。
但最初发现她时,她脸上其实布满了黑气,一眼看去颇有些狰狞的味道。此时她的脸上却是黑色尽数褪去,肌肤红润,一副容光焕发的模样。
司寒皱着眉头,心知她大概练了什么特殊功法,这是她激发了身体的潜力,最后的回光返照了。
“小寒……”
荣姨娘朝司寒伸出还算完好的左手。
司寒沉默着伸出手,给她握着。
荣姨娘眼中露出欣慰,“你也知道我时间不多了,不再跟我生份了呢,现在回想起来,已有十年了啊……”
司寒不知她话中那份感慨到底包含着怎样的故事,只能沉默着。
“我知你自那事之后便与凝华不太亲近,说来这事怪不得你,你母亲因凝华而死,你怨她也是情有可原的。只是……那孩子心里也挺苦的,以后若还能有机会再见到她的话,希望你能大度一些,照顾她几分。”
司寒抬头看了荣姨娘一眼,只见她目光并没望向自己,而是投向远方,像是在回忆许多年前的旧事。
“想当年,我与你母亲,还有王妃,我们三人情同姐妹。我一直未嫁,她们二人离世之后,我本该把你们当成亲生子女看待的,只是你那时受了些刺激,性子变得孤癖,不愿与我和凝华亲近,是以我这些年多半待在王宫之中照顾凝华,不曾与你往来。”
“平日里我也颇关注你的消息,偶尔时还会让你父亲带你入宫来玩耍,只是你性子越来越内向,怕见生人,我想尽办法也无法接近,不知不觉的,倒是疏远了你。”
“其实那夜林中营地被袭,我和凝华都是早有所料的。她性子倔,心心念念地非要了结这段恩怨,为此宁可犯险,我说服不了她,便由着她性子去做。”
“但我希望你知道,即便是在那样的时候,凝华她心中也是有顾及着你的。她和我商量了诸多细节,一早便吩咐司豹隐在暗处,让他在敌人发动之前带你离开。我们原本以为司豹已带你远离了是非之地,可后来也不知是哪里出了岔子,那段锦笙居然在元国传出消息,说你在他手中,是以凝华又带着伤赶去元国救你。”
“没想到那却是个陷阱……”
“那一次,凶险颇多,凝华先是被人重伤捉了去,好不容易被我救出来,一路打打逃逃,辗转着回了武国,却不想又被晋人发现。”
荣姨娘轻叹了一口气,眼神收回来,望向司寒。
“小寒啊,听我一句,过去的恩怨就这样算了吧,好吗?她一个女孩儿家,为你做到这地步已经够了。”
司寒抿嘴沉默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