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翀听得目瞪口呆,追问道:“那‘耕牛税’和‘花石税’又是什么?”
“各地官员孝敬皇帝的奇花异石要运送至锦城,这个路费也是要百姓承担的,这就是‘花石税’;最可气的还是‘耕牛税’,他们说百姓家里的耕牛是大唐开国之时朝廷借给他们的,所以要交‘耕牛税’,此策原本在四十年前就废止了,可现在又要重征,不但要征现在的税,还要将前四十年的全部补齐!何其荒唐啊!”
“南唐建国都近百年了,什么牛能活这么久啊!”祁翀顿觉匪夷所思。
“谁说不是呢!可曹元方说,当时的牛虽然死了,可现在的牛是当年的牛的后代,也应该属于朝廷所有,如果不交税就要把牛强行收走!”
“那要是当年的牛死了之后没有后代怎么办?”
“那你就是害死了朝廷的牛,要赔一头牛的钱外加几十年的利息!”
“呵呵......”祁翀直接气笑了,“这还真是怎么说怎么有理了呀!那你们就眼睁睁看着田鸣如此胡闹?”
“劝谏的官员能从宫门口排到城门口,光老臣上的奏章就不下十余封,可有什么用呢?太后娘娘被软禁,渝王被夺权——甚至有可能已经遭遇不测——就连罗太傅都被他气病了,还有谁能管得住他呢?外臣之所以被委以送亲使之任,不仅是因为忝居礼部尚书之职,更要紧的原因就是我主万岁不想看见我这张令人厌恶的老脸而已!”
望着王简那悲愤欲绝的表情,祁翀突然明白了他的意思:“王尚书这是打算效仿张子乔了?此人下场可是不怎么好啊!况且,王尚书就不怕这身后清名毁于一旦吗?”
“唉!读书之人哪有不爱惜羽毛的?可是,‘皮之不存,毛将焉附’?若眼睁睁看着大唐生灵涂炭而不顾,外臣等亦是千古罪人,又有何区别呢?”
两行浊泪顺颊而下,王简毫不掩饰地拉起衣袖擦了擦。他的这番话显然是发自真心,而且在下定决心之前内心也是经过了一番挣扎的。然而此时祁翀却犹豫了起来。
王简见状以为他是考虑到与南唐皇室之间的血缘关系,因而难以决断,急道:“陛下天纵英才,何故囿于儿女私情?天予不取,必受其乱呐!”
祁翀知道他误会了,笑道:“倒不是那个原因,只是如今西夏虎视眈眈,贸然对南唐兴兵,只怕西夏趁虚而入。”
“陛下多虑了!大渊兵势强盛,又有炮铳之利,所到之处无不望风而降。反观南唐,军饷已然拖欠小半年了,军心不稳,士气低迷,臣亦愿为内应,保证陛下可兵不血刃夺取西川。望陛下早做决断!”
“毕竟是国战,尚需从长计议!好了,王尚书的心意朕明白了,今日就说到这里吧!时候也差不多了,该去章德殿赴宴了!”祁翀不顾王简的着急,强行结束了这场讨论。于他而言,王简毕竟是唐臣,是否能完全信任还有待考察,而且,在小滕的确切消息传回来之前,他不会贸然做出任何决断。
晚上,章德殿内的宴会一如既往地高端、大气、上档次,尤其是精致的佳肴珍馐、水灵灵的中原美女,岂是西夏那帮浑身羊骚气的羌人见过的?西夏使团不少人眼睛都冒火光了,直勾勾盯着大殿中间穿着清凉、翩翩起舞的舞姬,眼珠子恨不能直接贴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