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无法离京,父王也不宜拉回京城。
两父子竟是连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他无法说清自己听到父王去世时的感受。
不太难过,甚至都没有波动。
就像是听到这个寻常消息一样,接下来该如何就如何。
追封,宣旨,派人代他前去吊唁……
一切,他都做的有条不紊。
他以为,他真的不难过。
可见到掠弋的这一刻,他却突然悲从中来。
父王不在的消息终于被具化了。
这消息像是才入了他的耳朵,进了他的心里。
那个夜晚背着他一步步跑向医馆,嘴里说着“小孩儿小孩儿”的男人。
不在了。
永远都见不到了。
他已经想不起他们父子二人说过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了。
只记得清楚,他们是不欢而散。
父王一生无亲子,养他这样一个狼心狗肺的儿子,也算倒霉了。
“嗯,属下全都安置好了才回来的。”
越娘怎会察觉不到他的悲伤,“王爷走得很安详,没有痛苦。”
“他,他有留话给我吗?”
李燚心存期冀。
越娘摇头,“没有,王爷走之前也没说几句话。”
李燚失望。
“但他肯定是希望陛下能过得好的。”
“他肯定还生我的气。”
他们之间的矛盾很复杂,不是一般父子的争吵可以涵盖。
他们是父子,更是两个男人。
那么,需要争夺的可就多了。
父王知道他的心思,所以也不会原谅。
越娘一时无言。
人死如灯灭,她也没什么好劝导的。
不过,虽说没有留话但是留了个东西。
“这个,是整理王爷遗物时,找到的。”
一把很有重量的宝剑。
安阳王征战沙场几十年,都是这把剑护着他,斩落敌首。
没想到,竟不将其作为陪葬带走。
留给了李燚。
她回忆起那时的具体情况,“放在一个盒子里,上面放了一张纸,写着李燚收。”
“属下想着,应该是王爷特意给你的。”
李燚接过来,摩挲着上面的砍痕。
好像还能触碰到剑主人的生前余温。
“生辰礼物。”
越娘没注意听,“什么?”
“我的生辰礼物。”
她怔住。
啊,对了。
是他的生辰。
第二次变故就在这年的生辰宴上。
他看向她,“以前,父王都会在这时候托人送来一个东西,每年都不一样。”
“这是我的生辰礼物。”
李录或许一辈子都没有当父亲的自觉,但是他也算尽力了。
表现得如何冷淡,却仍记得远在京城的养子生辰。
三十年,未曾断绝过。
这是最后一次了。
李燚哽咽着和她说着这些。
以往从未放在心上的的事情,如今都渐渐浮了出来。
父王对他,仁至义尽。
他呢?
又如何尽了为人子的义务。
“父王……”
他手中握着的剑沉甸甸的。
很像每次面对父王时,他心里的感受。
可惜。
人已去,往事皆灭。
追无可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