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司马钰第一次送给鬼小姐萧琳感谢费时一样。
可“那边”收是收到了,却无法确认收款人地址——原因是余弦和冷冬寒的关系不确定,只有阳间至亲之人才有资格跨界送钱,否则这些钱就会直接充公。
冷冬寒倒是不在乎钱,那时候的她已经是徵灵了,阳间对她的影响可以降低到忽略不计。不过余弦却很在意这件事,他觉得冥币这东西不光可以为阳间生活的鬼魂补充鬼气,还能在阴间或鬼市中买一些必要的物品。冷冬寒明显还要在人间长住一段时间,有了钱可以方便一些。
——之前在相处的时候,余弦听过了冷冬寒活着时候的一些事情。她对自己的身世并不太了解,听说是从河边被捡回家的,也不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在第一任养父母那里生活到七岁之后就被卖到了一个大户人家当丫鬟,十几岁时被一个屠夫看中,那个屠夫花了很大一笔钱将她赎了出来。
屠夫对她还算不错,可惜当时的世道不太平。很快两人生活的国家就和邻国打了起来,屠夫被征召到了前线,再也没有回来。冷冬寒独自打理着屠夫的肉摊,两年后前线兵败,邻国的兵打了进来。因为有些姿色,冷冬寒被那些痞子兵们侮辱致死。
——这就是她怨气的来源。身死之后,灵魂因为怨气四处游荡,一边想着如何复仇一边躲避着鬼差们的追捕。期间遇到过许多怨气很重的厉鬼,冷冬寒的一身恶毒的鬼咒就是从这些厉鬼们身上学来的。
厉鬼嘛,为了报仇,肯定都会学一些不那么正经的禁咒的。
一般来说,厉鬼都是生前遭遇一些不好的事情才会变成这样的,所以互相之间都很能共情。冷冬寒一边寻找着让自己变得更强的方法,一边协助这些厉鬼们复仇。久而久之,她的鬼气逐渐达到了角灵的水平——
角灵虽然处于高不成低不就的位置,但已经可以凌驾于众多鬼魂之上了。要知道鬼界的地方阴兵的实力,最高也就是角灵。冷冬寒的天赋很高,如果她没有走上复仇之路、直接去鬼界的话,也能凭借实力在地方区域谋得一官半职。
终于有一天,当冷冬寒感觉已经可以触摸到徵灵的边缘的时候,她明白时机到了。时隔三十年,她回到了当初自己死去的那座小镇,又经过一年的时间收集信息,她确定了当年杀害自己的那几个痞子兵,现在就在隔壁的镇子上。
那几个兵之中,其中有一位是将领,战争结束之后,他分到了一块封地,就是隔壁的镇子,曾经自己的那些手下也都被他重新招募到府中当家仆——这倒是省了冷冬寒的事,仇人都聚在了一起,也省得自己挨个去找了。
某天晚上,隔壁镇子的巡检一家上下连同家仆一共一百五十三口全部暴毙于家中,而且个个死状凄惨,每个死者脸色铁青、眼睛向外凸着,双手也向前伸、好像要抓住什么,或者要拦住什么一样。
自那以后,附近的村镇流传了很久的闹鬼传说,不过这些都和冷冬寒无关了。她的复仇已经结束,怨气也消散得差不多了。当鬼差们找到她的时候,她就在镇外河边等着它们。
冷冬寒的判决走的是正规流程——先是去了当地的城隍府,在初判之后戴上枷锁、再走过黄泉路去十殿。可无论是城隍府的判官还是十殿阎罗,对冷冬寒的案子都有些拿不准——
你说她杀害生灵吧,人家杀的都是复仇的对象。
你说她帮助别的厉鬼吧,那些被她帮助的厉鬼在复仇结束之后也都选择原地等待鬼差来找她们,也算是变相地帮了鬼差抓捕这些躲藏的厉鬼们。
你说巡检一家还有无辜的人吧——说来也巧,就在巡检一家人吓死的第二天,另一个国家的兵就打进来了,别说巡检一家已经死了,就算是活着,也得和整个镇子的居民一样被处死。
从鬼律和原则上来说,冷冬寒确实是有罪的,而且看上去罪大恶极。可细琢磨她做的这些事,哪个都没法重判——好比现在一个贼进了某个富豪的家中,结果就偷了二百块钱现金出来,还顺手修好了富豪家漏水的马桶。
说句不好听的,就算富豪想要追究这件事,贼偷来的这点儿赃款都不够派出所那边立案的。
但入室盗窃终究是入室盗窃,该罚还是要罚——最终,冷冬寒只被判了六百多年,而且还是第四狱“孽镜”,惩罚也只是一边打扫卫生一边看着自己生前死后犯过的所有错误,并没有什么体罚。
刑期满了之后,黑无常范无咎来找了她,表示对她的本事和品格很欣赏——在复仇的路上,明明可以用法器千尸钵收集大量灵体、快速增长实力,如果她这样做的话,短时间内成为羽灵根本就不是问题。
而且她对自己的怨气压制得很好,并不会因此伤及无辜,再加上学习各位厉鬼们的鬼咒时表现出来的天赋——
坚定的意志,不屈的性格,聪慧的头脑——这样的鬼才放去投胎实在是太浪费了,鬼界的许多职位都在空着,鬼差数量一直都处于急缺的状态,还不如让冷冬寒留在鬼界帮忙。
冷冬寒倒也没拒绝,她对投胎以后的生活也没抱什么期待,既然能留在这里任个一官半职,也算是有个去处了,便答应了范无咎,从此成为了一名黑无常。
——一直到她遇到了余弦。
余弦对冷冬寒的遭遇十分同情,所以才想对她更好一些、给她送多点钱过去。到了最后,余弦实在是没办法了,只能红着脸抱着一大捆纸钱来到冷冬寒的牌位前,问对方是否愿意和他结发为妻。
在听到他这样说的时候,冷冬寒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开心地笑了起来——按照当时的规矩,男婚女嫁必须要经过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她们俩现在一个是妖一个是鬼,也就没必要再遵循这些规矩了。
两位的婚礼很简单,就是买了两套大红衣服,拜了天地就入了洞房。自那开始,冷冬寒开始叫余弦为“阿弦”,余弦也称呼对方为“阿凉”——因为冷冬寒这个名字实在是太冷了,余弦就换成了一个不那么冷的称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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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嘛,我们就一直生活在一起了嘿嘿嘿……虽然在修罗村待过一段时间,但我还是会经常回去陪阿凉的。”讲到这的时候,侯赛因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发。他将假肢戴了回去——有了妖气的控制,他的假肢和普通的手臂别无二致。
黎江的烟头都快把他的凉鞋给埋了,秦月也把眉心掐出了一个红点——他俩是真的想不到,那个一看就是老不着调的侯师叔,竟然是个这么纯情的家伙。
真是人不可貌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