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地面开始凝起一层薄雾，夜空中的月色也开始朦胧，透过枝杈射入林子的月光影影绰绰。

眼看着那身影愈发接近，胡往之深深吸气，平复好心绪。

同时体内气劲迅速流转，按照前一天晚上走过一次的经脉路线运行，朝着入林的身影尽力克制地挥出一刀。

无形的气刃不动声色地林中横生的枝杈，在月下漆黑的林中擦出一道清冷的“雾气”。

而他自己此刻则是顾不上一旁那些扎人的枝叶，立刻换了个方向，趁着长刀挥出的破空声掩盖住自己挪动的声响，以免暴露身位。

突发异状，女子察觉后眉眼轻抬，脚下踏地挪移了身形。

可那不见形体的气刃速度极快，等到她意识到要凝气护体时气刃已经贴着腰腹擦过，扯出一道血丝，在她身上染上一抹猩红。

痛觉的刺激让她收起了先前在自己船队里的肆意。

女人清楚自己是到了什么地界。

东越凌云阁，明面上虽只是一江湖势力，但因其一贯爱管闲事的作风在江湖上流传极广，乃至整个越州的江湖人士效仿尤甚，自己的身份要是被扯上怕是免不了要被追讨一番。

不过眼下的情况，她并未生忧，心中倒是升起了一丝其他想法。

随后躲在灌木中的胡往之便听得林子外传来一句颇具气势的女声。

“不知是哪位江湖好汉路过，在下此刻有急事在身，若是有何得罪之处请留下姓名，卫岚来日登门赔罪。”

卫岚？

胡往之立刻咬破手指，在上衣的内衬里将这个名字暗暗记下。

“无名小辈，不配知道老夫名号！不想自讨苦吃就老实点哪来的回哪去！”

胡往之压着嗓子，用自己临时与北魁学来的变声之法尽可能地模仿出老态，运起气劲将声音在林子传开。

一句话说完，他已然没了力气，只能缓缓地挪着步子与原先的方向错开走去。

这示威的一刀虽竭力收手，但仍然没能够完全控制住气劲的消耗。

眼下耗去了九分气劲，自己要是再说多半句话绝对要穿帮。

现在他就是趁着对方不明虚实，投鼠忌器之时尽快脱身。

衣物沾着夜晚方才凝起的露滴混合着汗水，胡往之此刻只能听到自己在林中穿行发出的窸窣声和四面八方不间断响起的虫鸣。

但当他的即将走出林子时，朦胧月光中映出白刃，带着一丝血腥味的挑刀让他不得不停下脚步，将自己仅剩的力气用来抽出长刀试图用自身体重压住下前方撩来的刀刃。

可两刀相拼，原本就无多少气力的胡往之此刻如同断了绳的沙包一般，仅一刀就被掀翻在地。

“呵，我当时什么高人，原来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卫岚见到胡往之青涩的面孔和那双眼中的恐惧和愤怒，嘴里却是略显失望地暗暗啧了一声，但挥刀的手却是毫无犹豫。

“住手！”

卫岚听得林中传出另外的人声，手中的刀甚至更快了一分。

而胡往之则是感受到身后传来一阵寒气，只见一条陌刀刀鞘从身侧劈出截下弯刀。

气劲四散而出，一阵气浪将整片树林涤荡。

等胡往之勉强撑起自己的身子时，秦疏弦的刀已经出鞘，护在了他的身前。

但他也能看出秦疏弦那持刀的右手正隐隐发颤，刚刚那一刀接的也是颇为勉强。

“怎么，还有人要赶着来做亡命鸳鸯是吧？”

那女人话音刚落，胡往之便看到她身后身背长剑的秦修飘然出现，一手运起剑指便是一套如骤雨打叶般的指法连点。

“还有帮手？”

卫岚眉头一皱，运起周身罡气护住穴位，脚下气劲流转踏空接力一个闪身挪移躲开的同时也与三人拉开了距离。

“在下凌云阁「乾门」秦修，不知我家师弟是何处得罪了您，竟要对晚辈下如此狠手？”

秦修拱了拱手，神情不怒自威。

卫岚表面神色惊讶，但心中却不由得生出几丝欣喜。

凌云阁找上门于她而言，这自然是眼下最好的局面，至少这些人不会把消息传的满大街都知道，自己只要将村子里的痕迹处理干净便可脱身，甚至自己还可以借此契机做个打算。

卫岚后退的同时长袖一抖，顿时一股白烟从袖口涌出，弥漫起一阵刺鼻的辛辣味道，她也随之抽身离去。

秦修反应极快，立刻运气，一掌将烟雾打散，但片刻间那鬼魅般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三人视线之中。

“好快的身法。”秦修看着消失在夜色中离去的方向叹了一句，随即转头问道，“胡师弟，身子可有异样？”

“没什么，只是有些脱力。”胡往之也是缓了口气，随后才发现了疑点，“师兄，你不会从我们出发后就一直跟着了吧？”

“没错，这是入门考核我不好插手，但对方既然下死手了，我自然要护你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