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凤嘴上讲着不喜朝政,但作为旁观者心里其实门清。
“其实不怪杨叔,他的命就是洛川侯镇守边关时从大漠里救回来的。当年若不是他主动请缨接掌了「良家子」,沧海师叔当年辞官之后,本该是他接任「宣武军」都尉之位的。”
白笙听着这话属实觉着可笑:“所以他觉得当年如果是他在那个位置上,叛乱就不会发生?”
“或许是他自己的执念吧。毕竟我们也不知道当年的我那三叔是否留了后手。但那场叛乱的规模,就算钟丘山没有开关放行,致使兵锋直指洛都,那也是河北震动,半壁反叛......”
话至此,李凤也已是红了眼眶,尽管当年他自己未曾上到前线,但回想起那段时日里自己父亲的憔悴,他也能想象战事的激烈。
“若迁延日久,战事只会更为惨烈。而且,事情过去这么久了......唉,说不清的。”
见李凤伤感,白笙也是赶忙把话头扯了回来:“算了,不管当年之事,今天就先说胡往之的事情。”
“那你的意思就是想让他自己选,不是要强留吧?”
白笙抿了抿杯中酒:“他不过是一记名弟子,决意要走,若「良家子」给出的条件更好,强留也无用,任凭他自决。但我也不希望看到届时「良家帅」造势逼人,万一真的搞得两边都下不来台,往后难免留有芥蒂。”
身为凌云阁阁主的这份忧心,李凤也能够理解。
“阁主放心,且不说洛川侯昔日于国有功,就凭他在武朝崩坏的年岁里于河北起事护一方百姓,我李凤由衷钦佩。当年之事是我李家便有愧于他,今日他的后人若是连这点自由都没有,我也是愧对当年胡将军那份大义。况且论起辈分,他生母是我姑姑,师父是我师兄,帮衬后辈,也是应尽之责。”
白笙举酒杯,一笑道:“秦王殿下大义!”
李凤厚不起这个脸皮,赶忙把酒杯按下:“你看你,就会挖苦我。那说好了,我替胡往之在杨叔面前撑腰,但你也得真借人给我,岭南的情况你是知道的,多拖一天都是会死不少人的。”
“肯定得借,就是师兄不提,我也会派阁中弟子前往相助。前些天阁内就发了急令,等人到齐,我亲自替你把关选人。”
“武毅,你这是.....”
二人正欲再饮,却听得堂外沈怜心惊呼。
而武毅挎着刀,更是连通报一声都顾不上,直直冲进了草堂,双手递上了一支鸣镝。
“阁主,城外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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骤雨来时伴风急,雨落散雾半日腥。
车轱辘碾过聚集水气的淤泥坑,胡往之、林纾和阿梓挤在马车的车厢里。
而北魁负责驾车。
秦疏弦领头带路,剩余二人,秦修骑着马的同时牵着另外一匹马驮着卫岚跟着车尾殿后。
校考结束,回阁路上秦修也不用再如出发时那般束手束脚,出发时只背了一柄长剑,此刻归程甚至配上了一张角弓。
眼下同行多了三位“客人”,秦修知道回程路上更是要谨慎。这马车还是他自掏腰包从「乾门」本就不多的经费中扣了几两银子租来的。
好在剩下马匹还够用,不用额外再添钱进去。
只是这人一多,脚程就不快。
出发时一天一夜的路,归程却多花了两天。
到了正午,烈日晒在泥路上蒸起水汽,即使已入深秋还是惹得北魁一阵燥热。
“秦师妹,你说阿梓妹子应该没啥事吧。那天我和林纾把她追回来以后就一直是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这几天饭都没怎么好好吃。”
秦疏弦反讽一句:“人家有林纾照顾,你瞎关心什么?”
“可林兄弟看样子也没好到哪里去,我就怕没到白鹿城这两人先熬不住了。”
秦疏弦只回头给了个白眼。
“你还是把这乌鸦嘴闭上吧!”
这么些天,北魁也算是习惯了秦疏弦的态度,嘴上只是抱怨着:“唉!这算什么事儿嘛?季师兄也是,人他自己领回去不就好了,现在搞得我和胡往之里外不是人。要换我坐车里,我是受不了。”
“我倒是奇怪阁内是有何急令,要他这么着急忙慌地回去。”
北魁却是身子一仰,伸了个懒腰:“管他什么事呢?反正我们小辈想管也管不着。任务圆满完成,回去以后你俩也该能提前入阁了,是不是该到白鹿城了请我和秦修师兄一顿酒。”
“脸皮够厚的!”
“也算是给林纾小兄弟尽下地主之谊,不然岂不是给人看我们凌云阁的笑话。”
“不也该是你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