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发的贵族突然松开了抓住汉斯的手,随后又重新郑重地朝着猎户这边行了一礼。
“我是来自北境之森效忠于赫里斯特王公的巴尔赫,谨以绵薄之力相助。”
……
银月的圆缺与山中的阴晴,伴随着清晨自教会所传来的第一阵钟声,埃里克轻手轻脚地从柜台后走出……
“埃里克先生您起来啦。”
“嗯,账簿的事情差不多弄好了,不过也不知道多久才是个时候。”
冬日里的坎尔诺每逢月落日升之时便是空气最为冷冽的时候。看着一边吐着白气一边打扫着货柜的卡文,一想到这几天店长达尔不在时都是由自己和这个孩子在照料这个店中的经营,身为一介商人出身的埃里克也不免生出了同理心。
“我说啊,虽说店里的老爷子们一般都不喜欢你们这些小毛孩闲下来,但还是不要把自己逼得太紧了哦?”
“要不还是我来吧。”
说到这里埃里克便站起身来。
“嗯不用了,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瘦弱的少年以一番能暖人心田的笑颜委婉的拒绝了商人的帮助,而埃里克也只好尴尬地随手擦起了旁边的烛台。
“可不要把自己给累坏了哦?”
“没事的啦。”
或许是交谈的缘故,男人明显感觉到少年做工的手似乎变得更快了。埃里克打开了合上的木窗想为这沉闷的店中透入一丝清新的空气,可不料外面的世界却仿佛像是被冻结了起来。
“……啊。”
“很冷的吧,刚来的时候师傅也是这么跟我说的哦。”
少年红通的脸上浮现出的是自豪的笑容,埃里克在他熟练的帮助下很快便也在店里生起了炉火。
原来坐在柜台后看着账簿的埃里克一直都仿佛有一种老来独守空店的感觉,可现如今的他也似乎明白了那个名叫达尔的老先生为何要收留这么个孩子在身边了。
“师傅曾经说过,寒冬并不是真的不可战胜,而在这般漫无期限的寒冬里只有人心才是最不能凉的。”
“人心?”
“嗯,谈不上力所能及,不过光是大家就这样聚在一起,这个天气似乎也算不上是那些教士里口中常谈的什么难关了吧。”
少年再度露出那般可爱的表情,不过这次他面对的对象则是埃里克身后那位正往外散发出幽怨气息的异族少女。
“早上好,艾希尔小姐!”
一个灿烂的笑容,不过这枚冬日里的小太阳却并没有将这份暖意成功传达给眼前的少女。
“早安,您今天起来的可真早啊。”
有些不知所措的埃里克还是欣然地顺着卡文的话打了个招呼,不过那股幽怨的气息却也没有因此而减轻。
“唔、早啊小卡文……这、这天气怎么这么冷啊——”
她像是起来了,带着慵懒的语调眼睛也没有怎么睁开,随后便又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
从头打量到尾,除了睡得乱糟糟的头发以及快要被拖到地上的加厚外套,眼前的这个少女全然是一副不情愿的模样。
“要不,我先给您端盆热水过来吧?”
埃里克露出一脸苦笑般说道。
对方仍是沉默不语,不过很快从后方的阁楼上便渐渐传出来一个声音。
“就不劳烦您了。”
梳着显眼八字胡的异国绅士一手提携着用布袋包裹好的行李,一手正朝着这边向店内的众人打着招呼。
“啊,是班尼先生。”
“嗯,早上好呀小卡文。”
披着厚重的旅行风衣,班尼以拿着行李的那只手驱赶着一脸幽怨的艾希尔走到了门前。
“怎么,是有什么要事吗?”
埃里克不经意地问道。
“嗯也没什么事啦,只是想起先前去过的那片山林里,应该还有什么遗留的线索吧。”
“您说得一定是之前帮助你们的那几位北方来的同伴吧,可以的话也记得叫他们来店里聚一聚呀。”
“嗯,一定。”
天亮的并不算太久,但随着清晨的第一声钟响,街道上也已经陆陆续续的有人开始朝着教堂的方向奔走相道了。
紧闭的木门在打开的瞬间便发出了吱吱呀呀的声响,被冻结般的空气也在此刻涌入了整个店内。
“那就祝两位一路顺风啦。”
“嗯,待会再见——”
从火堆里拾出过大的柴薪,在送别完那两位奇怪的异国组合之后,不久那位名叫蕾拉的高挑修女也一手抱着圣经从房门走出。
就仿佛像是在演俗套的话剧一般,埃里克又与小卡文重新上演了一番刚才的戏码,只是在那之后就连勤勤恳恳工作了一早的工坊少年也就这样被蕾拉给带走去做了弥撒。
“哪有什么圣遗物啊……”
商人呼着白气喃喃自语道。
任何事物一旦被教会标榜都会变得平步青云,而更何况是在神峰之下的宗教城镇呢?
一想到旅行前普利莫曾告诫过的嘱咐,埃里克便不由得感到头痛。
“果然即便是天天跟这些古怪的神职人员打着交道,像我这样的人也还是接触不到一点神明的消息吗?”
翻扯着泛黄的账簿,商人抛着铜币看向了那挂在纹章店上的那副宽大的羊皮画幅。
如同半人高般的天使在雪山的悬崖峭壁之间向圣人伸出了以双手怀抱着的姿势,画上的风雪很大,似乎是在以远景衬托出人们的渺小,而埃里克则是以手托着下巴赞叹起了画师技艺的精湛。
恍惚间留守在店内的埃里克便就这样迷迷糊糊倒在了柜台上,可寒风之中的街道里一名衣衫褴褛的男人却在突然间踉踉跄跄敲响了纹章店的大门。
“请问,班尼先生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