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站在你眼前的是一名货真价实的黑水人。”
像是为自己的身份做着补充，黑衣人特意地拍了拍自己腰间的弯刀。只有傻子才会想着和这个人对着干吧？科恩也不禁这么想。
“黑、黑水人……你的意思是说，你其实也是海盗出身？”
试探性地上去提问，但少年仍是没有和对方的眼神所接触，毕竟和海盗做交易这样的事情听起来就像是在痴人说梦。
“哼，至少现在不完全是了。”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将视线求助于班尼的身上，见此对方才缓缓做出解释。
“不瞒您说，这位先生就是曾在坎尔诺教区解救过我们的德尔森阁下了。考虑到也是因为我们的关系让他流落至此，所以这次南下我们才会提出带他回到港口城的建议。”
科恩听完之后是一脸的惊愕，但眼前那个摆出高高在上姿态的黑衣人却仍是自顾自地朝着手哈了哈气。
“从日环镇绕道到卡恩港再回到卡尔洛斯？那也太远了吧……”
但仔细一想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在会馆之中几人也早已得知了现如今王国内战期间已经封锁了几乎所有的关口，现在恐怕就连在港口调动一支货船都是难如登天了吧。
“正是如此，但对于现在来说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了吧。”
班尼继续开口替对方说情。
一位是自异国而来的外宾，一位则是与袭击自己家乡同源的海盗，考虑到对方身份的特殊，现在的科恩并不敢开口答应而是迟疑地退到了洛尔的身后。
“喂……我就说你吓到人家啦——”
见状的金发护卫洛尔也挺直了腰板挡在科恩身前，她腰间的短刀佩剑也同样显眼，其中此刻也正有一只手仿佛已经做出了随时准备出鞘的姿态。
“好啦好啦，我们不是来打架的啦。”
见空气中充满着戾气，班尼连忙也站到中间替两边说情，不过科恩也在此刻打断了他的说话。
“原因呢，你为什么要来找我这样一个没权没势的人，普利莫先生应该还不屑于跟黑水人这样的人合作吧？”
那是当然，商人很大程度上在明面里会注重自己的声誉，一旦就连自己的招牌都臭掉了，那么对于自己的生意来说也是会受到相当大的影响的。
“欸？”
那一声惊叹出自班尼，他也没想到科恩会说的如此直白，可在听到科恩的质疑之后，站在屋檐下的黑衣海盗也终于开口道。
“那是因为除了商人以外，只有你才能跟那个叫伯顿的家伙搭上线了。”
简单直白的理由，反倒是让科恩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想要从南方搭船回城，就不得不得到伯顿的许可令，而现在能跟他们那些家伙搭上线的家伙可没有两个。”
“我从你们那些同行里的家伙中问到你们的现状。
“你们的领主和商会的人想要去北上跟那些家伙打仗，好在事后的论功行赏里能一杯羹。我不可能跟他们说上话，但是现在这个红发佬却说你这里能用的上我，所以我这才专门过来看了一眼。”
大口大口吐出白气的德尔森接连说出了一长串的理由，但科恩记在心里的却另一件事情。
“考虑到防止城镇又陷入混乱，拜恩斯专门将之后北上的事情隐瞒了下来，这件事按理来说绝不是这些外人所能知道的……或许、会馆里也有海盗的内应？”
像是在提醒科恩一样，见他愣住了神之后，班尼连连站在旁边咳嗽。
“我明白了。”
“怎么？”
“你会忍心对自己的同族下手吗？”
黑衣男人高声一哼，再次露出那不屑的眼神。
“再重新回到港口城前，我只会认钱。”
……
印象、成见甚至乃至信仰，在谈判时都会成为商人的甲胄或武器，在雨落纷飞的深夜里拿着提灯的伙计轻轻叩了叩会馆的大门。
“嘘。”
门缝后随之传来一阵呼声，埃里克也随即缩了缩自己的脖子。跟随着紫袍商人的引领，两人悄悄来到了一处议室之内。
“真是太可怕了，我们甚至连他们的尸体都找不到了……”
刚进门披着兜帽的埃里克就忍不住地开口。在几人回到镇上之后，跟着德尔森一起才幸免于难的农户就已经跟着埃里克将海盗已经渗透进周围的事情告诉了商会，同时现在的他们也成功得到了来自普利莫的接济。
“将同伴的遗体给抛尸大海，这种行为也就只有那些愚钝的野蛮人才会做出来了。”
一心回想着上次跟科恩前往地牢时看到的恐怖景象，普利莫不禁打了个寒颤。
“这鬼天气真是让人受不了啊，埃里克。你找来的那个黑水人应该也要给我们惹出不少麻烦来了。”
“我已经拜托那位班尼先生去做那边的工作了，出城剿匪的事情想必应该已经是板上钉钉了。”
说到这里埃里克还是疑惑地朝着普利莫问道。
“大人我不明白……”
“放心说吧。”
“出兵抵抗海盗的事情，应该是由拜恩斯家族来担任才对吧，无意义的征兵造成的恐慌难道不是只会给我们带来负面影响才是吗？”
为首的普利莫听了这话后敲了敲自己的脑袋，随后那张富有褶皱的脸上突然也露出了一丝笑意。
“埃里克呀，你也算是见过世面了。你应该知道坎尔诺的教堂那么大，光是就连祈祷所用的开销也恐怕不比我们这儿的军备费用少了。那么就连这样大规模的教区都不能将希望寄托在自己身上，更何况是我们这群诸神的羔羊呢？”
“您的意思是说……”
“伯顿大人这次的出行从来都只在乎我们能否按时抵达北方的计划，换一句话来说，我们现在做的这笔大生意已经顾不上在区区南方的几座小分行了。”
将随身携带的羊皮地图展开，看着上面一个个刻有标注的符号，普利莫兴奋地朝着埃里克展示了起来。
“你知道吗，一旦这次伯顿大人打赢了北方的这仗，之后那个叫加丹的亲王就彻底完蛋了。到时候拜恩斯或许会成为这当地的伯爵，而我们将会享有在南方的铸币权。”
身披紫袍的大商人说话时是那么的入神，挥手间宛如整个国家都被自己握在了手中，很长一段时间里，埃里克从来没有看见过眼前的这个男人有过这样的表情。
嘎嘣一声，紧闭的窗户也就在这时突然断裂开来。霎时间风雨从间隙中飘在了两人脸上，只听见烛台被打翻在地，转眼间一把匕首就直抵在了商人的喉咙之上。
“？！”
“别、出、声——”
雷光在一瞬间照亮了刺客的脸庞，只是刹那间埃里克就认出了那张熟悉的面孔。
“啊……这可真是难看啊会长老爷，居然这都被我找上门来了，说到底你们也还只是以卵击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