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闪雷鸣尚不能让普利莫感到胆寒，可令他感到震惊的却是从对方船舷上走下来的是一位威严十足的红衣教士……
“哦哟哟……我可就不跟你们废话了。”
先前顶撞着德尔森的那名独眼海盗率先跑下了甲板。而眼前这位还在打听着自己的瘦削海盗则是拉着德尔森，走上了前去。
“那个家伙是谁？你们这到底是在干什么。”
“嘘，别让他听见……这个人就是加丹给咱们找的术士，好像叫什么雷森·法尔康？反正就是连头儿都说不好对付咯……”
高大的红衣教士缓缓走下，眼见两名为首的海盗也手持长刀站在了甲板的两侧，顺着船板的晃动下普利莫则尽量保持着一个正襟危坐的跪姿。
“……”
“你，过来！”
站在教士身旁的一介喽啰突然叫道，听语气来看也只能是在叫自己了。德尔森蹭到同伴身边询问对方的来头，却被一旁的对方给连忙止住了嘴。
“没听见吗混蛋！叫你呢！”
商人颤颤巍巍地抬起身来，仿佛每动一步都在丢失着自己的生命。来到对方跟前只见那红色的兜帽深邃而不见其底，极其瘦削的身体上却还挂着如同狂信徒般不合时宜的铁链。他那空洞的衣袖缓缓抬高，而伸出的却是一只干瘪的手。
“……汝，报上名来。”
“普利莫·加兰，来自落缤城的加尔特人。”
看不见对方的脸，但此刻商人的眼睛却也离不开正紧抓着自己的那只干瘪的手。
“异端就该驱逐于吾土，汝可知它们身在何处？”
铁链伴随着红衣教士的抖动而铮铮作响，而眼前的商人则只是疯狂应允。
“但……但愿知晓……”
轰隆隆的雨点豆大的打在德尔森的兜帽之上。去惯了北方的天气之后，再回到这里真让人不由得觉得见到了鬼。
……
“真是恶心啊那个家伙。”
“哼，这还不算完啊！我真应该带你去见见他的那个杰作。”
在跟普利莫搭完几句话后，那个神神叨叨的鬼信徒就带着一众喽啰走向了下一支舰船。松了一口气的倒也不只是他，就连周围的气氛都能感到明显缓和了不少。
“杰作？”
“哼哼。跟紧我吧你们，真是幸运啊那个家伙居然没有看上这个商人。不过你们来看完就明白了，这简直就是活了几辈子都不一定再能见到的神迹。”
黑皮的海盗隔着德尔森指向商人的鼻子叫道，但看他的表情还是能明白他似乎并没有夸大自己的说词。
走过刚才那个教士所穿过的船舷再一路来到甲板之下，那本应该是堆积着货物粮食的仓库却充斥着一股朽木与腐肉的恶臭气息。
视野的尽头一片漆黑，随之传来的却是阵阵不知所以的呢喃。
咣当！
普利莫被铁链所重重砸在地上的声响吓得连连后退，德尔森提着他的领子这才硬生生将其给拽了回来。
“这……神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恶心、惊愕乃至扭曲的不安在见到这番景象后恐怕都会被无限放大。商人捂着自己的嘴差点就这样呕吐了出来，就连德尔森看到后也不免皱起了眉头。
“所以说你还觉得这几天的阴雨真只是巧合吗？”
黑皮海盗拿起炬台上的火把照亮了眼前的视野。映入眼帘的却是一滩滩扭曲不堪的漆黑烂肉，它就这样在锁链的束缚下抽搐、蠕动仿佛永远都不会停下。
“怎么？难不成呢？”
“无所不能的冬神带给我们的神迹唯死而已。这是那个混蛋登上船时跟我们说的第一句话，很可笑不是吗。”
阴暗的角落堆积着的是数不清的符纸与蜡烛，怪异的雕像以及纹章早在进入坎尔诺时就已经是屡见不鲜，但是……
“真不像样，所谓的祭品也就只是这种怪物。”
“像这样的东西还有几只，也都是这一带抓到的。说实话换作我，我情愿就在当时死在路上。”
两个海盗之间你来我往的问答着，可早就慌乱了神的普利莫却是唯唯诺诺地提出了一个问题。
“这些东西……难道也是人吗？”
问出这种问题倒也无可厚非。尚未完全融化的肢体以及掺杂在他各个部位中间的残破衣物都能告诉大家这个怪物的身份，但是身为一介正常人的普利莫只能绝望地告诉对方：
“教会是绝不会容许这种事情发生的！”
“是的，如果你还把希望寄托在那些远在天边的白袍佬身上的话。”
电闪雷鸣之下，被雷声所掩盖的又会有多少真相。
在与那位年少有为的小骑士交谈完招兵的事宜后，那位红发的异国男子这才发现原来身后的坐席上早就坐好了一位楚楚可怜的少女。
“老实的不像你啊，但愿明天就会风平浪静吧。”
脱掉手套，老老实实地将酒撇在一边，班尼替眼前身穿修女服的艾希尔整理起了兜帽。
“蕾拉姐又寄信过来了哦，她说只要不出事的话就比什么都好了呢……”
“嗯很像她能说出来的话，但是啊，事与愿违说的也就是我们这样咯。”
“再等等。”
“嗯？”
手刚碰向杯子就被少女给立马弹开。
“我是说再等等的话，就真的什么都来不及了呢。你总是喜欢这样掺和一些没必要的事情，我们明明一开始就是准备好去王都了的。”
“可是在坎尔诺计划已经失败了吧？如果就连补救都成了错误，那就我们就更对不起那位老主教的牺牲了。”
“唔。”
那是一双忧郁而又伤神的目光，金黄的瞳孔间似乎也没有了往日的那般光芒。班尼不是牧师更不是指引人走出歧途的神父，但至少他还能保证让眼前的这个孩子不再受伤。
“没事的，你不信我，难道还不相信蕾拉小姐吗？大家可都是在为了和平与信仰在不断努力的呀。”
“唔……嗯。”
红发的男人这次将手放在了少女的头上，头发被揉得很乱，但是这样也好。
双鱼的纹章慢慢翻飞，在阴云笼罩下的日环镇会馆外，突然间却有人重重地叩响了大门。
“你是叫班尼·尼赫迈亚先生对吧？路途劳顿，还是请两位随我们到拜恩斯大人的府上好好休息一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