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的。”
就放眼现在而言,眼前紧锣密鼓筹备着的战备很难让班尼想象战局究竟会什么时候发生瞬间的颠覆。但如果敌人一方的人真的会擅自使用了来路不明的巫术呢?
曲曲折折的石子小径上充满着潮湿土壤与枯枝败叶所融合的平淡气味。犹豫不决地朝着走道深处里赶去,两人这才发现了村子里的人到底都去向了何方。
原本还在担忧着没有商会的人所领导而可能会惹人耳目,但现在这么看来却完全没有这一回事。
顺着法恩营帐外的小径一路往里走,才发现整个村子或多或少都曾遭到过破坏与烧毁。
“真安静啊……”不再独自跑在前面的艾希尔忽然喃喃地这么说。
来来往往的一路上根本就没几个人,朝着不远处望去还能依稀瞧见几个散落的渔民,但就现在而言绝大多数人都围在了那个所谓的诸神教堂前。
“那些人为什么都跪在门外不进去呢?”
“可能就是那位当差的牧师生病了,教堂不敢放人进去,但平民们也都还是留在那里祈祷。”
“是因为无处可去了吗?”
“愿神怜悯他们吧。”
隔得老远便能看见远处排起的祈祷队伍,就像是传说中那些一路跪拜行礼的苦行僧一样,此刻的那些人就像极了那种模样。
“可神真的会救他们?”
不顾忽然从远处跑出来失心疯了开始大喊大叫的生意人,望着其他依旧跪在神像大门前拖家带口的可怜人,艾希尔又展露出了那副惆怅的模样。
混沌,班尼的脑海里首先浮出了这样的两个字眼。
原以为像在黄石城这样的大城市周边按理来说都会相对富饶一点,至少不会是这种衰败的模样。可没想到北方的战乱居然都已经影响到了这种程度。
“这片土地上的人本不该遭受这样的磨难才是。”
为了安抚艾希尔的情绪,也更是为了能说服自己,班尼便打算代替那充满岁月痕迹的教堂擅自对这些可怜的人们进行一次布施。
或许是任何人都会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起初那些跪倒在原地等待神来救赎的人们还短暂地诧异了一会儿班尼的行为。
但之后在收下了班尼递去的银币后便也开始哭天谢地大声称赞着班尼的善行与诸神的保佑……
“这里真的是教堂吗?”
看着这些衣装凌乱,风尘仆仆的人,很难想象他们才是当地土生土长的居民。
受不了这股悲凉的氛围,一股莫名的荒诞感也接着在班尼拉着艾希尔躲进墙边一角时涌上心头。
“我们这就算是解救了他们吗?”
表情依旧苦涩的艾希尔还是把藏在班尼心里的话给直直地说了出来。
“不……我认为能解救他的,只能是他们自己。”
身居诸神注视之下的墙沿居然能大言不惭这么说道。班尼的神情并没有因为这突发奇想的布施而得到缓和,可逃避了一会现实后一旁却又突然听见一声呼唤。
“真稀奇,还从来没有见过像这样的发色。”
语调平静到像是有股淡淡的花香,此刻喧闹的教堂门外一位梳着单侧麻花辫的白发少女忽然这么开口叫道。
“这位先生,能请暂且留步吗?”
“那个,我们有见过吗?”
“不,我只是有一事相求而已……”
很难想象这个时候居然还会有外人突然叫住自己,跟在一旁的班尼下意识地点了点头,但却又被艾希尔给一把拽了回来。
“你不是本地人吧,拦着我们想干嘛啊?”
虽然很想批评小丫头那不懂得礼节的事情,但稍稍将视线停留在对方的身上思索,班尼也这才警惕地后退了两步。
对方身材纤细瘦弱,论威胁而言甚至还不及艾希尔活蹦乱跳时的十分之一。她就在闹哄哄的墙壁之下轻轻地靠着,看起来也显得楚楚可怜。
绑在那少女发梢上的头巾正呈现出白色,看起来像是想让人将其与兜帽之下的头发混为一谈一般。灰黑的绑带也在辫子上系成了几个质朴的结,随风飘动的同时显得自然。
“果然就是这么打扮也还是会被认出来吗?”
拈起最外面一层的棕灰教服,见被察觉到了身份的少女索性便也不再掩饰,而是抖了抖肩将那引人注目的纤细白发散在了自己的后背之上。
“白头发……赫林人吗?不对,那也不应该是这个颜色……”
“这位先生,您就这么喜欢我的头发吗?”
“呃呃啊?不,抱歉。”
少女还是靠在刻有铭文的墙沿上分毫不动,可语调里却多带有了些莫名的妩媚和挑逗。
“怎么,你是想把我的同伴给拐走吗?”空气里带着些剑拔弩张的火药味,与此同时艾希尔也见缝插针地冷哼了一句。
“哪里的话,毕竟我的同伴也是会生气的。”
如银铃一样的声音轻柔地从她嘴边呼出,只因说这话时班尼却隐隐感觉到了身后所传来的沉重的踏步声。
“一个拿剑的大块头?”这便是班尼对这位壮士最初的印象。
残破到具有划痕与沟陷的板甲护具看起来年久失修,但像一个战士那久经沙场的厚重杀气无论是用怎样精良的装备也都是难以掩盖的。
抬头仰望着从对方头盔里所透露出来的一阵凌厉的目光,若是没有那一副铁一样的庞大躯体又怎么可能会有人能驾驭得住那份沉甸甸的重量。
“这里怎么了?”
哐当、哐当。随着他打开头盔上的系扣,一声符合男人那壮实体格的粗犷声音也从那冰冷的钢板里传出。
“没事,只是我又找到了一个病人。”
“唔?”
“病人?”
“他?”
“嗯呐。”
众人各自发出不同的语调。
看起来沉默寡言的古怪男人只是将视线在班尼与艾希尔身上停了一眼后便将手中的一支漆黑的拐杖递给了那少女。
两人看起来像是某种合拍的搭档,三两下便默契地贴合走在了一起。
“那个——”
“冒犯了,各位。”
出乎意料的抱盔行礼,原本班尼还想赶快推脱,可那高大的男人居然却率先做出了一个致歉的谦卑模样。
“我是雷纳德·托利森,一个曾参加过北上征伐的军士,而这位则是曾担任过教会抄写员的修女莉薇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