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们绘制完后，就像打了胜仗需要庆祝般，又开始跳起舞来，张牙舞爪、扭腰摆胯，只是全都没有发出声音，街灯之下，顿显鬼影幢幢。

马纳基父子俩没有把分给他们那栋屋子的鸡关好，一只鸡溜溜达达到了街上。

起先那鸡还为冲出牢笼重获自由而得意，像背着手视察营地的将军一样，不紧不慢、昂首挺胸地在群魔乱舞的人群中漫步，但突然，它浑身羽毛一炸，僵立不动。

它身边正无声庆祝的人们也都僵立不动，那些人还保持着之前的动作，就仿佛被点了穴。

人们的视线都盯住那只鸡，而那只鸡被吓得呆若木鸡。

仿佛街道地面上那句“要么死、要么滚！”是一句咒语，把人们钉在地上做选择。

过于灵活的脖子让鸡保持不住纹丝不动，鸡的头动了一下。

如同触发了某个闸门，人也动了——他们眼神变得贪婪、饥渴，伸出双手向鸡抓去。

“咯！”鸡脖子里发出一声不清脆的叫声，登时扑腾翅膀就要飞。

无声的街道开始有了声音，一有声音便再停不下来。

没人说出任何一句语言，他们纷杂的脚步声、和鸡绝望的“咯咯”悲鸣、以及漫天鸡毛表明此时有多喧闹。

抢夺中，鸡被撕成两半，鸡血四溅，鲜艳而炽热的滴在人们脸上、身上，有人忍不住伸舌头舔了一下落在唇上的血点。

“啊……”人群亢奋了，他们更激烈地抢夺起来。

悬停在阴影中录像的“小飞飞”放心大胆地停落在路灯上，把下面的一切“尽收眼底”。

“要么死、要么滚”，鸡死了，人们滚作一团，哪怕只抢到几根鸡毛，也要嘬一嘬上面沾到的腥味。

“要么死、要么滚”这句“咒语”从这一刻开始应验，继而，整个城市像是开启了某种异常程序。

2025年1月20日《早间新闻》的第一条新闻，就是播放昨晚原土豆镇医院门前那些“愤怒的、想寻回公道的”人们在医院附近的涂鸦场景。

拉比市一间不起眼的热狗店里，平时赶着垫垫肚子好去上班的、从不交流的人们交流起来，他们结合昨天晚上插播的直播内容，开始发出愤怒的骂声。

“市民的愤怒已经难以抑制，他们自发涌向土豆镇，找到那家可疑的医院，用沉默和涂鸦表达不满。”这是埃玛的解说词。

食客们的骂声更加高涨。

“我昨晚看到了不一样的。”老板的儿子，一个十六七岁的男孩子喊道，正处于变声期的嗓音有些刺耳：“同样的影像，比这个全面，而且是原声的！”

人们看向这个男孩子。

“你们要看吗？等等，我给你们看。”男孩子说道，他走到店面中心，将手机掏出来，打开自己下载的视频。

他很高兴自己有炫耀的机会。

没有任何剪辑痕迹的原声影像播放出来，所有人都凑到男孩身边围观，老板看到的全是食客们的后背，那些人“颈项都伸得很长，仿佛好多鸭，被无形的手捏住了的，向上提着。”

影像里没有收录进多少声音，偶尔的钉钉子声或是喷漆的声音在其中并不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