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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害羞的小郎君

郭子仪上首一直空着,知道宴席过半,外头一阵问礼声,郭子仪才起身领众人相迎。

来者身量颇长,着了一身银甲,面容却是清俊无须,全然不像武夫。后面跟着的中年男子却是一袭白色布衣,一副儒生的装扮。

“广平王~”着甲的正是时任天下兵马大元帅的广平王李俶,郭子仪请了上座,又一一与他介绍风宁几人,直到介绍道那儒生,风宁却先行道:“行军司马白衣山人李长源,久仰!”李泌李长源的肖像与事迹就在萧牧给予风宁的资料中,这人被画了个红圈圈,是要特别注意的聪明人。

李长源此人经玄宗、肃宗、代宗三朝,起罢数次,却得善终,且先走的广平王李俶将来能够荣登大宝,可谓是李长源一手促成,若非他,此时的天下兵马大元帅非建宁王李倓莫属,而复京平叛的功劳一下,皇太子之位也只能是他了。

李长源却道:“近年听闻萧大都护长子萧牧才思过人,文武兼备,却从未曾听说过次子萧风宁,只不知值此复京之时,为何那萧牧却不来,只让你这顶了名的小儿胡来。”

李俶与郭子仪面面相觑,李长源是个耿直的人没错,可对对素未谋面的人如此咄咄相逼这还真是头一遭。

风宁却是知晓这人那点心思,无非是厌恶谄媚,根本不恼:“司马可莫要因着不喜萧诚软美可喜,就将我们萧家一竿子给打翻了呀~再者,他实则大才,司马总不能因着他有张讨巧的嘴就将他看低了去罢?啧啧~司马当日与相公闲谈时年岁尚小,自个儿都还不懂事,就对他人妄加评议,叫我看来也不是个好的,怎想到如今快二十年过去,司马还是这般?”当年李长源与萧诚都未及弱冠,一人直率一人谦谨,互相看不顺眼,李长源更是在张九龄面前直言萧诚谄媚,要风宁看来这简直狗屁,自己都才十来岁,懂个什么啊~怎的到如今还放不下!

众人大惊,李长源更是一拍案几:“放肆!你知道个……”

“我自然是知道的~”风宁阻了他的话,又道:“萧诚思慧敏捷,只不过与你性情不和罢了,既是不喜,只不与往来便可,何故如此记着,不大肚~”

“咳咳~”徐世亮干咳着扯了扯风宁的袖子,示意他别再说了,没看李豫与李长源脸色都青了。风宁却是只做不知:“在我看来,萧诚善于制纸又是书法大家,于这一道就是大才,至于性情如何这玩意儿,合则聚,不合则散,没什么大不了的,总之他在我安西,可是人人推崇。”

“他~他竟是去了安西!”李长源冷哼一声:“萧家果然都是些……”

“司马慎言!”风宁托着腮帮子笑:“萧是大姓,司马不可以偏概全,我是知晓兰陵萧氏不好的,可司马这般说让有心人传了出去,萧氏还不知怎的记恨与你~”

众人都是一窒,李长源更是瞪大了眼,指着风宁久久说不出话,自己何时说道兰陵萧氏不好了~

“到底虽说本家与旁支,可本是同根生,一脉相连,司马万万不可因着晚辈恶言就迁怒萧氏~毕竟兰陵萧氏绵延千年,族枝甚广,出些小辈这样的歪瓜也是难免的!”

“我何曾!何曾……”

“咳咳~”风宁对着李长源告了声罪,似方才出言不逊的不是自己一般,转而对着李俶执手道:“宁无礼了,还望殿下恕罪!实在是兄长离不得安西,天火一事想来殿下也听说了,宁方才已与大都护解说了一方,不过殿下莫忧,那些个东西如何用兄长已经细细与宁分说,定不误战事。”

李俶有些发愣,让他如何说?这萧风宁还真不是省油的灯,先是拿李长源开刀,把事儿往兰陵萧氏上划引,再表忠心,这还怎么问罪,而自己身为天下兵马大元帅,关于安西军拖延应征一事若是此时作罢,到时就是到了陛下面前也不好分说。可安西军与兰陵萧氏,一占安西,一占定州,此时若是问罪,两方东西牵制,莫说平叛了……只能道了声“无妨”……又亲切的问道:“风宁居于安西,与本家竟还有往来?”

风宁微微垂了头,似乎有些惶然:“宁也是不久前才被爹爹认了回去,往日一直居于郑县下头的萧家村,得了本家族叔照拂。后逢战乱,宁顽劣,正在外玩耍,机缘巧合之下逃出东都,又逢爹爹家臣,而后才被带回了安西……”风宁这番话可谓阴险至极,一方面将身份在未来皇帝面前坐实,本家那些个人无论与皇室的哪个殿下有纠葛都不可能明面上再来否认自己。一方面却是让李豫认为萧钦就是本家安在安西的一个棋子,双方合谋用以制衡朝廷,这样要再思谋安西,也得好好掂量了。

莫说李俶了,就是郭子仪与李长源此时都是长眉深皱,兰陵萧氏绵延千年,本就施大,若再加上手握天火的安西……西域大道与沿海港口都被萧氏掌控,又适逢战乱……真是……

下首的徐世亮此时也是低着头直冒冷汗,大都护与大郎君知不知道小郎君是这么个性子啊,竟然明晃晃的算计了一群人,别人不知,他可是对大都护与本家的矛盾一清二楚,不当面拼杀就是好的了,还说什么合谋?开什么玩笑啊!

“其实要我说啊~”风宁嘴角上扬:“复京有什么难的,一把火扔下去烧个精光就行了,啊~我们还有个火药你们没见过,直接炸了城墙也不难!”

“咳咳咳~”咳嗽的是徐世亮、萧玉他们这边。

李俶那边简直如同见了鬼,为什么那么难打?不就是因为他们要的是完好的京师!若是烧光了,人也杀光了,这个京复不复还有个卵用啊?!这小伙子年纪轻轻怎的行事这般歹毒?刚刚永丰仓被烧还可能用一句不知缘由心切援军来盖过去,这时这般说出来就有些过了啊……

“报~兵司马来了~”

“快请!”郭子仪起身,那帐帘便被撩了起来,一魁梧大汉大步进来与郭子仪相拥大笑:“小弟方才先去外头瞧了瞧,来晚了些,哥哥勿怪!”

“嗣业~”郭子仪搭着李嗣业的肩上下打量了一番道了声好:“身子骨还是那么硬朗!”

李嗣业笑着拍拍胸脯,又给李俶见礼,不过他本就是一路随军李俶,倒是熟捻的很,便揽着郭子仪道:“哥哥真是好本事,那般大火~啧啧,永丰仓都烧没了,竟然也能生擒安守忠?啧啧~那厮可是一身横练的好功夫~没曾想连胳膊都被你给卸了……”

郭子仪有些迷茫,他留了儿子善后打扫,此时还不知晓风宁那处闹剧:“你说的谁?”

“安守忠啊~叛军安守忠啊……哥哥不记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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