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舸面色骤变,语气重了许多:“眼下你我游离于生死之间,万不可泄气!公子无罪,副都督之死乃是天意。”
高天明白他的意思,保证道:“将军放心,我不会认罪。我还想吃你家的鱼酢呢。”
“鱼酢?”张舸听他说了这么一句,竟不知是何滋味,“我很想念琳儿,以为今日就能看到她了。”
其后数日,风平浪静,群臣只知钱铭一案在审,并不知道其中内情。然而暗流已经涌动,甚至蔓延到了贵妃钱钥所住的寝殿。
陈帝与钱钥原是结发夫妻,相携二十多年,感情深厚。陈帝去含章殿探望钱钥时,钱钥掩泪道:“陛下何故将高天和张舸拘禁在宫中?”
陈帝道:“这二人原是钱铭亲信,朕有些事要问他们。”
钱钥问道:“我弟弟的死可是与他们有关?我听说淳于岚将军在乐游园捉拿他们时称他们是逆臣。”
陈帝微微变色:“此案未定,逆臣二字从何说起?淳于岚信口乱言,朕这就问他去!”说罢抬脚欲走。
钱钥一把拉住陈帝道:“我只是听说罢了,不足为凭。”又道,“昨夜我梦见钱铭,他说甚是想念那二人。请陛下开恩,许他们前去吊唁,也算了结我一桩心事吧。”
陈帝只得答应,叫随行的黄盛着力安排。钱钥却撇下陈帝,当即催促黄盛去乐游园提点高天和张舸。
淳于岚见黄盛传达陈帝口谕,二话不说将二人提出牢房。钱钥并不让黄盛和淳于岚相陪,只叫他们各派心腹护送。
听说去溧阳县公府吊唁钱帅,二人皆道大善,坐上马车离开乐游园。
说是马车,却不过是辆华丽的囚车,内中为精铁铸造的囚笼。二人坐在囚笼里,镣铐加身,境遇甚至不比乐游园的牢房。不过他们的心思都在哀悼钱铭上,对此不以为意。
不多时,马车自溧阳县公府后门悄然入内。二人下车后发现身处后院,这才起了疑心。既是吊唁,为何不堂堂正正走前门,而且他们身上镣铐也未卸去。
此时,府邸管家走了过来,负手在后,道:“请二位移步灵堂祭拜郞主。”他语气充满怒意,随即挥手命身边身强力壮的仆人押着二人往灵堂而去。
高天与张舸互望一眼,均觉事情诡异,恐生不祥,却只能任由那些仆人拖拽到灵堂。
钱铭妻妾子女尽跪在灵前,左右站立着府中护卫,手中均捉刀棒,正双目圆睁恶狠狠地瞪着来客。
二人未入灵堂,就在堂外一齐跪倒,大哭道:“钱帅!”
灵前便有一少年站了起来,正是那日迎接灵柩的钱铭长子钱晖。只听他朝高天二人喝问:“二位是何许人也?”
二人均是一愣,只好报了身份。这少年点点头,道:“不错,来得正好!”
高天不由深深吞了口气,他分明感觉到对方的怨愤,看来此行凶多吉少。想想也是,倘若吴明彻暗中知会钱氏族人,嫁祸于自己,那么不待朝廷宣判,只怕他与张舸便要血溅于此了。当下之计唯有以情动人,向钱晖宣照忠心,或许可以化险为夷。
想到这里,高天膝行至门口,大呼道:“副都督,高天有愧于你,情愿以死谢罪!”说完只顾磕头,努力痛哭,泪水哗哗滚落。张舸见状,也爬过去磕头不止。
钱晖极是解恨,喝问:“你有何罪?”
高天终于抬头说话,额头血肉模糊,惨不忍睹,原本俊美的容貌如同受了疾风骤雨的毒打。他哽咽道:“我有肺腑之言,相告于副都督。”
钱晖又喝:“快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