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林家……大恩人……我……”
“林老,我对不住你!我……我怕……”
林怀礼用尽力气使劲抖了一下手,执拗地打断了王然的话:“我……不行……不行了,不能……为大……都督……效……效力……梁……山……”
“你躺会,不要再说了,你好好躺着,我不会让你死的。”
“小……娃娃……孙……孙儿……”林怀礼眼皮渐渐下垂,眼珠慢慢暗淡,“……茌……平……”
王然将一声声对不起,压到嗓子眼里,他不敢发出声响。但他愧疚,他自责,他拉扯着自己的头发,疯狂地扇着自己的耳光。这不是他来到这个世界害死的第一个人了,他越不想和一些人建立关系,却越是会发生这样的事情。钱多多如此,林怀礼也如此,还有那些殒命在兖州的人。
心里极度地挣扎,王然只是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人,他惦记自己的母亲,他想要活着离开这个世界,他毫无顾忌地用谎言去欺骗他人、利用他人。这样做,他认为没有错。然而当他害死一个又一个那些是关心着他,保护过他的人,他又觉得这一切全是自己的错。
脑海中闪现出,钱多多将自己推下绝壁时的画面,一下子,王然感觉很累,发自内心的累,厌世的累,他如同一具行尸走肉,没有血肉,没有人性,没有没有。
“林老?”卞安不知道什么时候跑了回来,手里还捧着一堆乱七八糟的草药。他快步走到林怀礼身边,也是双膝跪倒,“林老你看啊,有药了,有药了!吃了药,你就能好了,你看看啊,看看啊……”
“傻子,你快去生火,我去打水……”卞安疯了一样提起一只破瓦罐便往外跑,可刚跑出草棚,便被几个人围住。
“东家就是他抢了咱们的店子。”一个伙计模样的人指着卞安喊道。
“死贼丕,让我等好生追赶,给我打,往死里打。”一声叫喊后,七八个人便将卞安放倒在地,一顿拳打脚踢。卞安抱着头,在地上乱爬,但嘴里却没有一句求饶的话。他这样的举动,让那个东家气愤不已,他拾起一根木棍,道:“把他按住了!”
四个人用脚抵住了卞安的四肢关节末端,将他的手脚拽起,卞安只能仰头,望着那个东家狞笑着靠近。一下,两下,卞安的头开始流血,很快,整张脸都被鲜血覆盖,只有那眼白,分外明显,不过他还是不发一言。这里的吵闹,引来了附近民众的围观,他们七嘴八舌地指指点点着,所有曾经施舍、怜悯他们的人,如今却变成了哑巴,没有人上来劝解一句。又是重重地一击,卞安的脑袋垂了下去。
“将此人送去大牢,我看谁还敢在老子头上撒野。”
“东家,里边还有两个!”一个打手凑到草棚附近,高呼道。
“一并带走!”
“好像有个死的,”那个打手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推开王然一试,转身跑了出来:“东家,那果真是个死的。”可他这一喊不要紧,围观的人顿时退出了好远。
“管那死的作甚,把那个活的拖走!”
“是。”
王然被拖走的一刹那,他看到苻二丫正抱着孩子,也在人群中观望,他冲孩子摆了摆手,惨惨一笑:“仲修,仲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