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煜暗自嘀咕着心中所想之事,随后不紧不慢地说道:“难道说你们都没有社会保险吗?”
听到这话,黄五六脸上露出些许惊讶之色,他瞥了江煜一眼,接着回应道:“江先生您可真是位大作家呀!像我们这种小型企业哪里会有什么社会保险呢?那种福利待遇只有那些七大世家开办的工厂才能享受得到。尽管他们给出的工资相对较低,而且常常需要无偿加班加点工作,但仍然有无数人争先恐后地想要挤进这些工厂里去上班,原因就在于此。”江煜耸了耸肩,表示让黄五六继续往下说。
黄五六深吸一口气,接着讲述自己的经历:“我来自西部偏远地区,曾经是一名机械学徒工,略微懂一些机械镀金方面的技术。原本凭借这个本事,在云州还能够找到一份收入稳定且长久的活儿干。后来我娶妻生子,她是一名普通的浆洗女工,我们先后育有一子一女。虽然生活并不富裕,但也勉强过得去。然而,不幸的是,自从我妻子生下第二个孩子之后便身患重病离世了。无奈之下,我不得不另外找了份夜间保安的兼职工作,如此一来,房东才同意免费给我们一家提供一间地下室作为居所。”
他轻轻抿了一口那杯免费的凉水,稍稍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当年我一把屎一把尿将孩子们抚养长大成人。如今儿子选择参军入伍,并前往西部地区开疆拓土,这样总好过待在原地无所事事吧!而且他还算孝顺懂事,每年都会给家里寄回一些棉大衣和皮靴子来。至于女儿嘛,早已出嫁成他人妇,但偶尔还是会补贴一点家用给我这个老头子。唉,毕竟她自己也组建了新的家庭,不能总依赖她呀!”
“早些年的时候,电镀技术开始广泛应用于像我们这种小型工厂之中。正因为如此,我这个老家伙就这么莫名其妙地下岗失业喽!连带着房东也嫌弃起我来,觉得我一个年逾花甲的老头子根本吓唬不住那些不法之徒,索性不让我继续住在那阴暗潮湿的地下室里咯!”望着眼前这位饱经沧桑、被时代洪流无情冲击的老工人,江煜不禁在心中暗自感叹。沉默片刻之后,他抬起头来,关切地询问道:“那么请问您现今居住何处呢?”黄五六伸手指向窗外不远处的一幢破败不堪的公寓楼,缓缓开口回答道:“我就住在那里啊,跟其他五个人合租一间屋子,按照班次轮流入住。我一般都是等到晚上八点钟以后,等夜班的工人们下班离开之后才能进去睡觉休息。尽管条件艰苦,只能睡在地铺上,但好歹不必担心会在寒冷刺骨的桥洞里冻僵致死啊!”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这黄五六似乎还有一定的经济来源。想必除了儿女们的接济之外,他应该还通过某种方式维持生计。然而具体是何种途径,江煜暂时不得而知。
江煜在收入那一栏快速地写下几笔之后,紧接着又向黄五六追问道:“既然这样的话,那么除了子女偶尔会接济一下你们之外,难道你们就不能去救助站领取一些生活物资吗?”
听到这话,黄五六无奈地摇了摇头,并苦笑着说道:“救助站啊!那种地方只有在江对岸才会有呢。咱们这北区的好几个救助站基本上都没怎么开过门。就算是逢年过节的时候开一下门,那排队领物资的队伍也是长得吓人呐,估计得有好几里路那么长呢!也许在那些当官的眼里,我们这些人根本就不值得被救助,就跟路边的野草一样,死了一茬,过段时间又会重新长出来一批新的。”
别看黄五六只是个没啥文化的老头子,但他心里却跟明镜儿似的,把很多事情都看得十分透彻。江南那边的救助站通常都是为那些年轻且受过一定教育的人准备的。毕竟他们还有能力去工作赚钱,只不过可能目前遇到了一点困难而已。只要稍微给予他们一点帮助,说不定就能让他们顺利渡过难关。然而这边的情况完全不一样,住在这里的大多数都是年迈体弱的老年人或是既没有学历又没有一技之长的失业人员。或许对于远东政府来说,这儿根本就没有得到救助的必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