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化羽驚慌失措地盯著顧宗義半日,突然撇下一句:‘隨便你!’然後走出房門,砰的一下,甩手關門。離開之際,落寞寡歡,彷彿一下子沒了精氣。
‘他怎麼了?’易無憂心下更加疑惑。
顧宗義攤手,說出實情:‘化羽並沒有在巨靈關看到神秀。他說要去找神秀,其實是要躲避他的姑姑。原由是......他生病了,發作起來的樣子十分難看。他不想身邊的人擔心,所以才藉口分開。不過,他只要熬過發病的疼痛,三個月後,病便會好。’
易無憂覺得顧宗義每個字皆不可思議:‘什麼病如此古怪?’
顧宗義沉吟片刻:‘男人才有的病,不好解釋。正因此病難以啟齒,我們才連你也騙了。如今你知道實情,就別再問了。’
‘他如何得病的?多久發病一次?’易無憂彷彿要氣人般,連連提問。
顧宗義無奈,以世人對怪病知之甚少,搪塞過去,最後道:‘神秀若還活著,肅毒軍和軍中的三千寺僧人,如今都在山西,攻打招搖教本營,定比我們更可能遇上。你知道我們找神秀,只是幌子,此時回去鹿都,化羽會自在些。我會看好他的。’
他們在趕自己走?易無憂驚得說不出話,直直地看著顧宗義。
顧宗義一如既往,目光坦然,且堅定。
第二日,南宮化羽的人,馬和行李又不見了。
看著客棧外人來人往的街道,顧宗義臉色沉了下來。
一旁的易無憂,落井下石:‘你昨晚說什麼......會看好他的?’
顧宗義假笑道:‘野豬太狡猾了。’
易無憂真笑道:‘野豬再狡猾,也逃不過獵人!走吧,人多的地方,留下的痕跡更多!’
半日後,兩人在城中一商人手中,找到南宮化羽的馬,又在城外的官道邊,找到南宮化羽扔下的衣物,走了數里之後,便再也找不到痕跡。
‘他用馬,換了驢子,又扔掉行李......’易無憂想了想,氣道:‘哼,他改裝易容了!’
顧宗義正低頭查看被扔在路邊的行李,喃喃道:‘他這是什麼都不要,就拿了刀,哦,還有那隻木簪。’
‘那隻什麼?’
‘他從烽火關就一直戴著的木簪。他曾炫耀,那簪子助他渡劫,是會帶來好運的。雖然是女子飾物,他卻一直不捨得扔。’
易無憂聞言,腦中靈光一閃:‘你說,他會不會扮成女子?’
‘有可能。’顧宗義想起在竦關,找到南宮化羽時,後者的裝扮,笑了笑:‘如此出眾的‘女子’,當引人注目。’
易無憂會心一笑:‘這不就找到野豬足印了?’
顧宗義當下描繪兩幅南宮化羽的畫像,一張男子模樣,一張女子打扮。
離開鹿都,千里尋人,豈料越找,人越少,其中的辛酸不忿,兩人心照不宣。他們拿著神秀和南宮化羽的畫像,卻只得繼續尋找。
同時,兩人一邊留意有蘆葦的店,一邊商議再見南宮化羽時,誰先出手,出了這口惡氣!
*
南宮化羽果然裝扮女子!
他心中盤算,顧宗義和易無憂未見過自己如此打扮,定會找尋不到。
他卻不知,顧宗義曾在竦關撞見當時女裝的自己,如此打扮反而留下行跡。
再次‘逃脫’後,他騎著毛驢,漫無目的地走著。
面對顧宗義,已很難受,他實在不能忍受,越來越多的朋友,知道自己染上逍遙散毒癮,所以決定,遊蕩三月,等身體恢復正常,再回鹿都。裝成女子,身上的身份文書,自然不能用,無法入城,便只得往荒郊去。
獨行阡陌中,看農舍炊煙,黃沙白雪,憶起不久前,自己被親友簇擁的日子,忽然有一種天地之大,無處容身的感覺。
驀然,胸口一悶,心跳加速,手指漸漸冰冷!意識發作前兆,他開始死勁地抽打毛驢,奔向不遠的山林!
剛奔入小林,便跌落毛驢,萎縮一團,跪在和了殘雪枯葉的泥漿中,瑟瑟發抖,咳嗽不絕!
透不過氣!
透不過氣!
他難受地捶打地面,大聲叫喊迴響深林。
十步外,一塊一人高的磐石,映入眼簾。想起顧宗義說過的話,他掙扎站起,發足向山石撞去!
頭破血流的南宮化羽,迷迷糊糊,隱約聽到腳步,知道自己的身體正被移動。
少頃,自己似乎被仍進一車廂。轆轆聲中,伴隨鞭響,也有人話。
‘快走!西邊兒快開戰了,現在只有富州還開著幾個邊鎮。它們不久也要關了。鎖關之前,六方奴隸商人,都會走光,不趕上他們,這些貨就賣不到好價!’
‘是啊,不過大哥運氣可真好,這樣的地方也能撿到貨!還有那把寶刀!都可以賣不少錢吧?’
‘刀,我不賣,拿著嚇人。’
‘呵呵,那婆娘能賣多少錢?個頭那麼大,跟個男的一樣。’
‘別說,聽說墨池那邊的蠻人貴族,就好這樣的,哈哈......’
馬車,在雪地上,踽踽而行,漸漸西下,趕往簡州與富州邊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