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太安來到顧映月的園中,向他和妾室王氏,行拜見禮,獻上裝有棗,栗的竹籃。
顧映月和王氏接受禮物,用醴酒回禮。
侍者此時端來特別準備的烤小豬。易太安為公公,婆婆夾肉,以示往後自己會用兒女禮節,侍奉翁姑。禮畢,王氏與易太安寒暄幾句。
顧映月見新入門的媳婦俯首回話,恬靜端莊,雖換上粗布喪服,寡妝下卻仍款款動人,心中稱讚她知禮的同時,不免嘆息:‘虹兒,委屈你了。’
‘孩兒不委屈。’易太安輕聲道。
‘以後這裡就是你的家,需要什麼,儘管開口,一家人不必拘禮。’
‘是。’
顧映月沉默片刻:‘你在此稍候,我們去去便來。’說著,與夫人一同離開。
‘是。’
易太安等了一盞茶的光景,瞥見一道人影從堂後急急走來。她以為是公公回來,沒有抬頭,離座行禮:‘父親。’
‘虹兒!’一把熟悉的聲音在她身前響起。
易太安猛然抬頭,看清來人的臉龐,全身一震:‘父親?’
眼前的,竟是易輝!
一年前在雪峰分別,原以為從此陰陽相隔,孰料有團聚的一日!父女相擁而泣。
易輝摸著女兒身上的粗麻,哽咽道:‘女兒,你的命怎麼那麼苦?’
‘阿翁,你怎會在此?姑姑不是將你送到鹿都刑部?’
易輝淚眼中突然冒火:‘別再叫那個人姑姑了!她將你許配給顧家的時候,已不當你是親人!你不過是她的一隻棋子!’
‘阿翁,你在說什麼......’
‘虹兒,阿翁能活到如今,多虧顧家買通刑部獄卒,用別的死囚換我出來。顧家為了我這個親家,尚不惜犯險救人......’易輝恨道:‘而易秀,說是自家人,卻不但送我去死,還要利用你!她將你嫁入顧家,只是一心討好顧家,好在鹿都謀權!哼,侯爺當年從清洛帶她回來,說是自己的骨肉,可終究來歷不明。她對待自家人的做派,真的不像侯爺所出!虹兒,雖然你夫婿不在,但顧家絕不會虧待你。如今你是赤湖的人,就忘了不易宮吧!’
易太安本來沉浸在重見生父的喜悅,聽完對方的一番話,頓覺徬徨不已。
*
鹿都,白虎道,‘大將軍’府。
南宮化羽策馬飛奔,來到府前十丈,卻急急勒馬!
朱色大門前,竟有府尹的府兵徘徊,禁止行人靠近。
他暗下嘆息,自家府邸被查封?守衛還如此之多?皇帝難道真的相信父親叛變了?
他越想越心驚,一時不知何去何從,忽然聽到有人道:‘公子,要來碗湯餅?’
是路邊的一位小販。
南宮化羽正覺對方聲音熟悉,側頭一看,幾乎喜極而泣!
女將!
*
女將挑擔在前引路,南宮化羽牽馬隨後。兩人離開東市,來到南市一處雜亂無章的民坊,走進街角一間破落木屋。
木屋內有一土炕,上面放著幾張矮桌,幾個賣苦力的,正埋頭吃飯。原來是一間連招牌都沒有的湯餅鋪。女將與一個店家模樣的中年男子,交換眼色。店家立即出去照顧南宮化羽的馬,任由她與南宮化羽徑直走向後堂。
走進後堂的一間平房,女將才看向南宮化羽:‘大將軍府的人,都被軟禁,不得出入!真相大白前,你還是暫時留在這裡吧。’
‘你在鹿都也有江湖朋友?’南宮化羽竟是首先問這個。
女將盯著南宮化羽半日,道:‘他們也是你的朋友。’
‘我的朋友?’
‘紫竹庸民,同心無怨,斷指存腕,任義無反!兼愛交利,大道無擇,死生一諾,長安保國!’
南宮化羽聞言大怔,良久才道:‘你,也知道紫竹林?’
女將點頭:‘因為結識了肅毒義軍中的金海烏,我才知道的。’想起最近發生的種種,眼睛一濕,噎道:‘金海烏讓我回鹿都送信。送完信,這裡的庸民就叫我去守白虎道,結果看到了你。’
南宮化羽憶起金海烏是主持天烽山一戰的肅毒義軍將領,此時方明白父親為何會重用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平民。‘那我父親呢?’
‘將軍還在簡州,就我一人回來了。’
‘就你一人?在簡州到底發生了什麼?’南宮化羽的心頭砰砰地跳,害怕聽到任何會證實父親帶著肅毒軍叛變的消息。
女將臉色激動,不知從而說起,哽咽半餉,毫無由來地道出一句:‘那地圖,是個陷阱!’
她一邊抹淚,一邊講出自打下竦關後,肅毒軍在簡州的遭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