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秦梦也已从扶苏那里得知,秦王赵正为了让秦梦安心回秦,承诺放回东胡王秦鹿换取芈琳。更重要的是,赵正也已派出使者要将左清从巴郡接回咸阳。
扶苏还想为秦梦争取一下,可是秦梦也已走进了王离的军阵。
“秦郎,等等妾身!”话音未落,嬴盈就已扑到秦梦身边,挽住秦梦的手,脸上尽是同赴危难的豪情。
秦梦遣散了头曼和卫满,告别了泪眼汪汪的扶苏,坐上王离提供的车马,向北而去。
六日后,秦梦在将军王离的寸步不离的护送下,终于抵达了咸阳。
再次见到辽阔迅疾的渭水,高远青绿的骊山,秦梦有了一种回家的感觉。
“天下之大,是否唯有此地,才觉得像个家呢?”放下车帘,秦梦情愫泛滥不禁询问赖在自己怀中的嬴盈。
“妾身的男人在那里,那里就是妾身的家!”嬴盈厚颜无耻的说道。
秦梦叹息道:“咱俩说不到一块,你又长得实在不符合我华夏的审美标准,即便到了洪水滔天只有你和我的世界末日,恐怕我们也不会在一起!”
嬴盈早就听腻了秦梦的拒绝之言,毫不在意的搂着秦梦的脖颈,亲昵的摸着秦梦脸上的假面,撒娇的说道:“这就挺好,能躺在你的怀中,听着你的呼吸声,妾身这就知足了!”
见到嬴盈如此卑微,又想到不能兑现前往海西帮助其子复国的承诺,秦梦愧疚不已。
离咸阳城还有三十里时,王离和秦王派来的近侍进行了交接。
来人,秦梦看了一遭,全都是新面孔,个个噤若寒蝉,不敢多说一个字。
秦梦和嬴盈被请进入了一辆没有车窗的辒辌车中,不知颠簸了多少时辰,下车时早已星斗满天了。
“这是什么地方?”秦梦环顾发现乃是一座亭台楼阁的院落,不禁问道。
问了也是白问,低头瞬目的秦宫侍从,无人回答。
地方不错,三进的院落,小桥流水,假山盆廊庑皆有,多半是秦王的离宫别院。
“殿下好好安息,明日大王会亲来造访!”侍从首领将秦梦领进居室,一拱手说完,带上门就退下了。
连日来的颠簸,加上年岁已长,秦梦看到宽敞松软的床榻上,困意就袭上了头。
“人生在世,何处不是在做坐牢呢?难得安生,我先睡了啊!”秦梦向四处踅摸的嬴盈打了个招呼,随即就脱鞋躺倒在床榻上了。
“我们身处应是渭水之南,南山之北!”嬴盈小声向秦梦说道。
“你还想逃出去吗?来,睡我旁边,抓紧时间快些做梦!”秦梦戏谑嬴盈道。
“怎么不想?难不成你还准备一辈子被秦王幽禁?”嬴盈叹息的说道。
“要逃,也不是这几日逃,咱们先歇歇,有的是时间想办法逃走……”秦梦实在困倦的不行,迷迷糊糊说着说着和衣就睡着了。
第二日醒来时,晨曦也已洒进了房中,房中静寂至极,床边并未有嬴盈的身影。秦梦有些吃惊,四处寻找,发现屋梁下面垂着一截衣带,秦梦抬头赫然发现,嬴盈站在屋梁之上,揭开了屋顶,全神贯注的向外张望。
“诶!看啥呢?”秦梦踏了一下床榻,故意吓唬嬴盈道。
嬴盈不禁吓了一跳,瞪视秦梦,伸出手指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而后她慢慢盖上房瓦,顺着房梁,顺着衣带出溜到了地面,神秘兮兮的说道:“这里是骊山王陵!”
“你是如何知晓?”秦梦诧异问道。
“房屋外面,到处都是刑徒,咸阳边上除了王陵有这么多刑徒,还能是何地呢?”嬴盈瞪着凌厉的小眼睛说道。
如此说来赵正的心腹和王离交接之后,又掉头向东了?秦梦也好奇的攀上了房梁,解开房瓦,探头看去,居高临下,果见远处多是赤着膀子,少鼻子,少耳朵,黥面的黑脸汉子。
难道远处的大土堆,就是秦始皇陵?对赵正把自己安放在此地,秦梦颇为不解。
就在秦梦四处张望之时,房门突然嘎吱被人推开了。
赵正手中捧着一尊冒着热气的铜罍,跨进了房中,热络的喊道:“兄长醒了吗?朕为你亲手烹煮了一碗饭羹,快尝尝!”
赵正一身庖厨装扮,脸上染有黑灰,不多见的满脸欢喜,秦梦居高临下见此,不禁愣在了房梁之上。
嬴盈也被突然而至的赵正惊呆在了原地。
赵正这才发现房中异常,顺着房梁垂下的丝绦,仰头正和秦梦对视上。
房中气氛有些尴尬,还是赵正出言解的围:“这里是朕的骊山王陵,朕并非要软禁兄长,而是想着让兄长替朕设计一座的王陵!”
赵正这番出场,开口就是这样的要求,秦梦真的不知如何对答了。
站在房梁上实在不成体统,秦梦顺着房梁下来,拍拍手上尘土,见到赵正手中托的一罍小米粥,又闻到了诱人的饭香,顿时心里暖暖的。
这可是千古一帝啊!礼贤下士都成了厨师了!
秦梦还有什么话说呢,连忙接过赵正手中铜罍,似乎从未发生过什么不悦一样,赞不绝口的称赞饭香:“陛下怎知仆下就好这口呢?整日在西胡鸡羊猪马牛的吃,都快腻死,多谢陛下啊!”
赵正也亲昵的说道:“朕一直就在离宫,晓得兄长长途跋涉疲惫不堪,昨夜未敢打扰,只想让兄长好生休息一晚。想到兄长喜爱饭羹,朕天未亮,亲自下庖厨烹煮,还望兄长不弃!”
嬴盈听到赵正这番言辞,完全呆傻在了原地,堂堂天下之主,竟然干起了女人的活计,难道天翻地覆,阴阳失调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