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贺皇上添位公主。”嬷嬷跪地时襁褓微敞,露出半截藕节似的胳膊,上面竟布满蛛网般的红痕。
齐祯接过襁褓的手顿了顿。烛影里小公主突然呛咳,咳声像破旧风箱扯出的气音,半点不像新生婴儿会有的声音。
太医伏在地上回禀:“公主殿下在胞宫浸了羊水腐气,需得用天山雪莲配着羊初乳............”
话音未落,里间突然传出铜盆翻倒声,浣纱宫女跌撞着扑出来,裙摆浸透的血在身后拖出暗红痕迹。
“才人血崩了!”小宫女额头磕在青砖上咚咚作响,“稳婆说...........说胞衣碎在里头............”
殿内霎时死寂。太后腕上重新串起的佛珠又散落几颗,在满地血水中浮沉。
阿鸢忽然觉得自己腹间有些凉意,连带起的是隐隐的疼痛,低头看见月白裙裾晕开淡红痕迹——原是打翻的参茶浸透了衣料,在烛光下竟像极了血渍。
齐祯将襁褓塞给乳母:";太医院的人呢?都死在雨里了?";
外头惊雷炸响,闪电劈开雨幕的瞬间,众人看清皇帝黑沉的脸色。张院判提着药箱扑跪在地,箱角还在滴着雨水:“臣等必当竭尽..............”
“竭尽什么?”太后突然抓起案上白玉镇纸砸过去,“去年福婕妤出事时也是这般说!”茶杯擦着太医官帽飞过,在柱子上撞得粉碎。
暴雨中忽然传来婴孩啼哭,这次却是阿鸢腹中绞痛难忍。
她攥住衣袖的指尖发青,额间冷汗混着雨水往下淌。梓烟惊呼着要搀,却被齐祯抢先揽入怀中。
龙涎香混着血腥气扑面而来,阿鸢恍惚看见他朝服上的金线蟠龙似乎沾着血珠,龙睛处一点朱砂红得刺目。
“传朕口谕——”齐祯声音像淬了冰。
话音未落,里间突然传出凄厉惨叫。支摘窗被狂风吹开,暴雨裹着血腥气席卷而入。阿鸢腹中绞痛更甚,眼前忽明忽暗间,看见接生嬷嬷捧出的铜盆里,浮沉着半块暗红肉团。
雷声轰鸣中,太后捻着佛珠的手突然指向阿鸢:“快!快扶禧婕妤去暖阁!”
众人这才发现她裙后冒出丝丝血丝,一旁打泼的红参茶淌在青砖上蜿蜒成诡异的图腾。齐祯打横抱起人时,阿鸢最后听见里间传来声呜咽般的:“覃才人殁了................”
雨更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