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他就是我的朋友！”

桑瑞思手心朝外，释放了一道屏蔽咒语，将他和乌泽亚隔绝在一个小区域内。

“舅舅，你为什么还不出手？”乌泽亚问道。

桑瑞思笑了笑，眼球随着虫子的上上下下而转动：

“你的这个朋友不简单啊！小小年纪，身上竟然至少掌握了四种魔文，而且魔力旺盛地不可思议，奇怪，奇怪……”

桑瑞思没有说的是，他打破脑袋也想不出来，世上竟会存在这样的人，一个没有成年的巫师，魔力却足以比得上许多成名已久的老巫师，这太令人难以置信了。

除非是那几个家伙联合起来，制作了一个人形武器……

乌泽亚听到桑瑞思夸赞艾伦，心中有些窃喜，可是她知道情况不容乐观，问道：

“您是说，艾伦他不会有事吗？”

桑瑞思笑道：

“我觉得他不简单，单单一只智力低下的虫子，恐怕还不能难倒他！”

（我回去后该不该将此事告诉他们呢？如果我无意中透露出他们的秘密，我会不会因此遭遇无端的灾祸？我应该明哲保身，三缄其口吗？）

桑瑞思思索着。

就在这时，峡谷中的虫子突然停止了蠕动，而被它追逐的艾伦也停在了原地，彼此之间相距非常近，可以说虫子稍微前进一点，就可以将艾伦吞入腹中。

“他放弃了挣扎！宝贝儿子，吞掉他！这是我给你的一份礼物！”老巫婆兴奋地舔着干枯的嘴巴。

“艾伦要做什么？他肯定不会束手就擒！”乌泽亚虽然焦虑，可是眼下也镇定了，毕竟有自己身边的这位在场，她不必担心艾伦的生命受到威胁。

（等我带乌泽亚回去后，是否也要这小子同行呢？凭借他的天赋，足以被大人们看重，倘若再与乌泽亚结成百年之好，不是一件天大的好事吗……）

桑瑞思揣摩着。

“吃了他呀！你在干什么？”老巫婆看着迟迟没有动手的虫子，高声喊道。

当艾伦直面着这头巨兽时，才发现自己是如此的渺小，就像是在仰望一座山川，他被阴影全然包括了，那些尖刺，就在眼前。

虫子为什么没有吞掉艾伦？

艾伦站直了，眼睛看向那一对又小又圆的黑点，当他尝试去直视虫子的眼睛时，才感到一阵阵山压般的力量落在他的脊背上。

虫子的意识很纯粹，也并不复杂，甚至可能还比不上七八岁的小孩，但是数量多地可怕，就是拿一千个，一万个孩子，都不能相提并论。

这些意识没有层次，层层叠叠地垒在艾伦的脑海上，若是寻常的一个巫师，只怕会直接吐血身亡，但是艾伦的意念何等地强大，那是经历了无数次的磨练和捶打，早就远远超过世上之人不知凡几。

艾伦撑过了最艰难的时刻，渐渐地开始适应那种压力，他的身体微微颤抖，可是目光却坚定依旧。

艾伦并不打算与虫子建立沟通，因为这显然是极难奏效的，艾伦要做的，是对虫子施加一个烙印，将自己的命令以意念的形式打入到虫子的大脑中去。

老巫婆作茧自缚，她以为虫子没有弱点，甚至还对虫子的低末智商沾沾自喜，她认为这是自己成为造物主的象征。

虫子有自己的意识，这原本是一个巨大的优势，可是老巫婆却不能让其更进一步，虽然产生了意识，但是不多，刚刚好可以让艾伦承受，然后篡改。

艾伦集中注意力，将自己的全部意念努力转化，让它们从外表看上去与虫子自己的没有什么差别，这个过程比艾伦想象中的还要困难，毕竟这是他的第一次。

然而一旦转化完毕，艾伦的眼中精光陡射，一道早已编织妥当的意念射入了虫子宽阔而贫瘠的大脑。

“杀死那个……老女人……杀死……老女人……杀死……她……”

虫子从诞生的时刻开始，它睁开自己勉强称得上是眼睛的球状物时，它第一眼看见的，正是一张丑陋至极的老脸，它不明白自己是什么，也不明白自己所见的是什么。

虫子不理解周遭的一切，正如同蜉蝣不理解那些朝朝暮暮，日日夜夜永恒流转的事物，因为对于它来说，生命只有一个最基础的定义，那就是活下去。

老女人给了它很多食物，为它精心安排着住处，让它茁壮成长起来，它应该心里产生了一丝丝亲近的欲念吧？

也许说，如果追根刨底，虫子的磅礴思绪中，最底下面的那一点，说不定隐藏着对老巫婆的感情，它可能是亲情，如果老巫婆再多与它相处一些时日，也许这亲情便能够成为抵御艾伦的最后一道屏障。

世上无完人，人算不如天算。

那道近乎命令的意念冲入了虫子脑海深处，顷刻间将虫子昔日的纷纷嚷嚷的思绪全部击溃，将艾伦给予它的命令，深深地烙印在血脉里，骨骼里，肌肤里。

“杀了他！你怎么不动？”老巫婆心慌意乱地问道。

仿佛来自远古的呼唤声再次从虫子口中发出，它扭转了头颅，头一次将深渊巨口面向创造了自己的巫婆。

（他是一个天才，这毫无疑问，可是天才也意味着难以控制，用乌泽亚来控制他么？这倒是一个好办法。）

桑瑞思撤销了隔离护罩，对乌泽亚说道：

“去吧，看起来似乎较量结束了。”

桑瑞思看着乌泽亚奔下山坡，像一个美丽的天使，他嘴角带着笑，用袍子遮蔽住自己，转身，烟雾顿生，一眨眼便消失不见。

乌泽亚奔跑在进入峡谷的路上，她迫不及待地想要来到艾伦身边。

“吼！”

虫子凶恶地吼道，穿过大片的土地，直接冲到了老巫婆跟前，血盆大口将她全部包裹了起来。

“不……我是你的……”

无数根尖刺从各个方向刺入了老巫婆的身体，这一次她再也没有手段来逃跑了，在痛苦地吼叫声里，她血肉分离，成了一摊摊的烂泥。

虫子朝天发出了嘶吼，声音中好像带着些伤痛，不过也有可能是它天生自有的悲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