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赵月馨指着自己,夸张地“哈哈”干笑两声,“演戏?你也不怕组成一个草台班子。”
我反问赵月馨:你怎么确定现在就不是一个草台班子了?
赵月馨听完,默然不语。
“总之,我们现在还缺人手。”我说。
“还物色了其他人员吗。”
“我打算把尹闲招进来来着。”
“前途堪忧啊。”
“我也这么觉得。”
我们两个人长吁短叹,难道我们就没有优势了吗?有,我们还有很长的时间供我们准备,然后就可以华华丽丽地组成一个草台班子。
我对赵月馨说:“我得走了,我们的编剧估计在外面等着我呢。”
赵月馨是纯粹的文化生,早自习与晚自习一样都不少上。她现在不能离校,可我得回去了。
赵月馨对我摇手道别。
在走出门的时候,她又叫住了我。
她说:“你真的觉得这戏能成吗?咱们学校可是有正经的表演艺考生的。或许它在学校里演出的机会都没有。”
她说的是事实。
“总要去试试。”我说。
这话说出去的时候我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草台班子能不能把戏演出来都是未知数。
赵月馨眉眼低垂,默默把长发挽到耳后,突然语出惊人:“你是不是……喜欢她?”
秋风剐蹭着教室的玻璃,同学们一个个从教室奔向食堂,我站在门口,学生一个个从我的身边路过,偶尔有几道奇怪的视线投过来。
“我只是觉得总不能放着她不管,而且她也挺有意思的。”
“但愿你是这么想的。”赵月馨耸了耸肩,“先前我邀请你加入艺术生的队伍,你拒绝了。现在你和一个没有任何经验的女孩儿搭成草台班子——我不由好奇,你到底图啥呢?”
“我问你,那些人打算给我分配怎样的角色。”我忽然问,“一个冥顽不化,需要被救赎的地震幸存者?还是需要挂我的名字,让他们的作品更容易获奖?”
“……”
赵月馨没有答话。
我笑了一声,独自走下了楼。
赵月馨凝视着我的背影,等到它消失在视线的死角,她回到自己的座位,翻开作文本。
她斟酌着上面的语句,目光落到那几个字上面——“地震后幸存的小姑娘”。
物理课她在本子上写下一段又一段文字。
秋风瑟瑟,天气渐凉,赵月馨自言自语:“不会……那个小姑娘就是你吧?”
随后赵月馨就被自己的猜测逗笑了——那李秋兰凭什么这么坚强,爱吗?
校外,冷风灌进我的袖口,我裹紧校服快步向前走。我看到李秋兰就站在第一个十字路口,小脸皱成了一团,貌似心事重重的。她看见我了,举手打起招呼。
我同样打起招呼。
她与我讲起这些天的趣事——说是趣事,但实际上很无聊。可我听得很认真,我知道这是她在向我分享她的快乐与生活。
她察觉到我的情绪不太对劲,担忧地问:“秉性同学又不开心吗?”
“不,我开心得要炸了。”我面无表情。
“秉性同学一点都不开心。秉性同学一点都不秉性。”李秋兰断定我在忽悠她,“秉性同学。”
“嗯?”
“和我相处开心吗?”
“还好吧。”我回答的时候,没注意到李秋兰不自信相扣的双手。
“我请求你参演,会不会让你感觉很为难……”李秋兰又问。
“不会啊,到现在我还是自愿的。”注意到李秋兰的状态不对,我悄然改变语气,“剧本我已经修改得差不多了,还想明天与你一起看。”
“都影响到秉性同学上课了吗……”李秋兰低着头。
你也太敏锐了吧?
“我是下课的时候改的。”我又撒了一个谎。
“那样就好,那样就好……啊,我有件事要和秉性同学说:和秉性同学相处的时候,我真的真的,很开心很开心。”李秋兰快步绕到我面前,那双蕴藏一整个秋天秋水的眼眸静谧神圣,“秉性同学,我们一起演的故事,一定是充满希望的故事。如果过程让你感到为难,一定要和我说出来,好吗?”
我答应了她。
夕阳的余晖照亮了回家的路,孩子凭借这样微弱的光就足以走完接下来的路。
它在大道上消散,我与李秋兰道别,承诺明天在这里相见。
“明天见,秉性同学,遇见你我很开心。”
参加这部剧的筹划,让我感觉很开心吗?我不知道,我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义无反顾地去帮这个姑娘。或许是因为她对我念了一首诗,或许是那两次偶然的邂逅。
剧本就在我的书包里。我背着它向家的方向走去。
我和她会一起努力,组成这么一个草台班子,编剧主演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倒下,就开始筹备这一部号称充满希望的戏剧。
夕阳一点一点消失在城市的尽头,大地重归朦胧。
“啊,前途堪忧啊,前途堪忧。”——我自言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