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寒冷和腥臭,高绝缓缓从昏睡中苏醒过来。
他不知道自己在哪里,寒冷的空气中弥漫着湿气,像是睡在石头上,又冷又硬。
头脑昏沉,腹中饥饿到胃疼,口渴难耐,浑身无一处不痛。
恍惚中,似乎有几个身影站在自己身前。
“……死了吗?”
一根手指放在他的鼻下,高绝想要呼救,可他说不出话,只剩下微弱的呼吸。
“没死,给他灌点水,这可是药师大人点名的活祭,祭祀以前,可千万不能死了。”
……
再次醒来,张开眼,便看见了黑暗的天空。
是夜晚。
高绝还有些力气,可腹中的饥饿让他感到了痛苦。
这份痛苦让他知道自己还活着。
他喘息着,坐起身,靠在一旁冰冷的石头上。
映入眼帘的,不是他熟悉的天花板,而是一间阴暗囚牢。
身上的衣服太过于单薄,冷风冻的他浑身颤抖,脚下还有铁链束缚他的行动。
月光下,他良久才叹了口气。
“穿越了。”
这个结果来的有些荒谬,可高绝却十分笃定。
因为他记得很清楚,自己为了救人,已经失去了生命,而如今再度看到太阳,除了穿越没有别的可能。
寒风吹过,他忍不住发颤。
可转头看去,除了自己,还有许多人都被关押在这。
大多和自己一样,蜷缩在角落,浑身颤抖,哈着冷气。
也有几个怪人,跪在地上,分明冷的受不了却还是口中念念有词,重复些什么。
“几位……”
腹中饥饿,他开口,眼前就忽然浮现出了无数画面。
高天之上端坐古老神明,阴影之中潜藏阴影诡异,人间如狱,众苦充满,甚可怖畏。
父母离世,出生小城,家境贫寒…
每一个童年不幸的因素都集齐了。
但哥哥姐姐的悉心照顾,也让前身的生命多了些许色彩。
不多久,黑雾遮蔽画面中的每一个角落,朦胧记忆画面终于逐渐消散。
高绝缓过神来,也忍不住叹了口气
当真是烂的出奇。
自己确实穿越了。
这是一个王朝破碎,时代混乱,诡异横行,邪祟出没的世界。
前身所在的地方被称为大齐王朝,多年战乱,匪贼出没,好在前身家住的潮州地处偏远,土地贫瘠,并非什么核心要地,所以外界的战争并没有带来太大影响。
再看前身的家庭情况,同样是捉襟见肘。
多年前,前身的父母听信同乡人谗言,卖了祖传的几亩田产外出务工,却不想钱没赚到,回来的路上却遭遇了诡灾爆发,只留下家中三个孩子在这世道艰难求生。
大哥高邑,二姐高乔,以及前身高绝。
父母离世后,大哥高邑尝试了各种办法赚钱,但毕竟年纪小,能力有限,根本负担不起,便一咬牙加入了大齐王朝的军队,一去就是十三年,半点消息没有,不少邻居都怀疑高邑死了,好在不定时有微薄的军饷发回来,这才让家中的姐弟两人多了些许安全感。
因为家里贫困,二姐高乔在本地布行拜了师,成为织女的学徒,好在本地的店铺也算仁善,知道她家里困难,几年学徒下来,如今不仅供应二姐的吃喝,每月甚至能拿些许的钱财补贴家里。
作为家中最小的孩子,前身从小就被寄予厚望。
可现实残酷。
前身很勤奋,不说凿壁偷光,也是日日苦读,但几年过去,连个童生都没混上。
天赋如此,无可奈何。
前几日,原身十六岁的生辰到了,在这个世界已经算是成年,他思前想后,觉得自己实在不是读书的料子,便想要出门找高乔坦白,希望自己能出门找个差事,卖饼揉面也好,剃发跑腿也罢,只要不读书,总能给家里减小负担。
做好心里预备,出门走了不远,就被小路上埋伏的恶徒背后一闷棍敲在头上。
前身家境贫寒,本就身体虚弱,忽受此劫,当场就昏死过去。
再醒来,就成了现在的高绝。
这世道太过残酷,前身死了反倒是种解脱,可一想到接下来要迎接这份命运的人居然是自己,高绝就感觉头痛。
但好在他的接受能力很强,既然穿越,那就接受现实。
靠在牢笼的角落,高绝观察四周。
牢笼外是一处废弃的老山村,能看见几栋破烂的木屋,歪歪斜斜,身侧还有许多铁牢,而在不远处的广场上,有一堆熊熊燃烧的篝火,数十个穿着麻布衣服的人围在火堆旁跳舞。
这些人神色癫狂,姿势妖异,口中颂唱着奇怪的咒文——像是土匪,又像是邪教。
饥饿感越发强烈,高绝吞了吞唾沫,询问身边的人。
“朋友……”他声音虚弱,“可有吃的?”
他的语气带着恳求,可四周的人
“祭祀仪式?白莲教?”
高绝一愣,搜索前身记忆后,他摇了摇头。
前身日日苦读,就是个书呆子,就算偶尔听到所谓白莲教,只怕也没放心上过。
“听起来怎么,”
“白莲教可是正儿八经的大派啊小孩,供奉白莲圣母,杀生即救生,这些年他们已经在大齐十三个城市有了分布,怎么可能是土匪?”
有人补充,“我们是活祭品,明日就要被带去火堆活活烧死,但那都是为了我们好啊!”
这人语气悲哀,高绝却都傻了。
“祭品?烧死?”
还说这特么不是邪教?!
他有心反驳,可看着在场众人神色,却有些不敢——本以为围在火堆旁的这帮人是流窜的土匪,在场所有人自然会选择反抗,毕竟没人想白白送死,可如果是邪教,那洗脑之后谁能确保自己安全?
高绝不敢冒险
“想逃跑?”
有人嗤笑一声,“无知,我们都是祭品,不日就要好似,没机会的。”
坐在角落,许久,他还是开口道。
“难道真的没逃跑的机会吗?总得试试吧?”
听到高绝的话,牢笼里的人对视一眼,都默默摇头,有人叹气。
最后,另一角落的人坐起身来,他看着高绝,接连摇头,低声道。
“不是我们不想逃,小孩,是我们不能逃。”
高绝皱了皱眉。
不理解对方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