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雪儿伸出双手把赵子衿右手臂抱在自己的怀里,而头脸却紧紧贴在他肩头上,赵子衿另一只手轻轻梳理她一头美发,没有说话。雪儿抬头看着他,轻声问道:“哥,你好像心里不痛快?”他搖搖头,凌雪儿看着他呆呆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哥,你是不是又想起晚秋妹子了——没事的,我与晚秋一直在联系交流呢。”
赵子衿自来东京后,只有一次给晚秋打电话报平安,后来忙于开会和忙于见雪儿娘家亲人,就再也没有联系过,不是不想联系,而是实在不知道能对这个善良女人说什么。已离开晚秋十来天了,不知道他们现在怎样?
听到凌雪儿说她一直在与林晚秋交谈,赵子衿大为吃惊:她们如何联系上的?她们谈了什么?结果如何?为何雪儿不早点告诉他?
凌雪儿像猜透了他的心事一样,说:“是晚秋不让我说,她要我在我们的婚姻得到家人认可时才可以对你讲。”说完便起身到书案旁大青花瓷缸里拿出一幅画,展开看时是一轴山水图卷:
画面分上下两半,上半是一片浅蓝色天空中飘浮着一轮皓月,光华万斛;下半是风平浪静的一片汪洋,在深青色水底也有一轮明月浮动……画幅右侧有四句题诗——月落水中央,转身成玉璧;风平浪亦宁,永葆此良夕。
这幅题作“静影沉璧”的画卷,正是林晚秋之作,她巧妙地运行留白技法,对赵子衿与凌雪儿的重遇表达了衷心的祝福,同时也表达了自己对平淡恬静生活的向往。目睹此画此诗,赵子衿泪如泉涌,林晚秋的开明态度丶豁达胸襟,真的是常人难有其万一。到今天晚上,他才深刻地认识到林晚秋的开明和豁达源于她所具有的同理心与共情能力,而这种同理与共情在处理人际关系上显得特别重要,尤其在家人之间,没有同理和共情,做不到通情达理地说话,做不到通情达理地解决各种矛盾纠纷。
凌雪儿心中也是潮起浪涌,她认为自己是懂人情丶明事理丶识是非的女人,看得深远,想得周全,心境宽阔,慈悲仁爱,现在看来,与林晚秋相差不是一星半点,而是十万八千里!从林晚秋身上,她读懂了“爱就是无我,爱就是成全,爱就是让被爱的人成长丶完美和幸福”的道理。想到了这一层面,凌雪儿面朝中国方向虔诚地跪下,在她心中,林晚秋已成了真爱哲学的践行者和布道者,成了真爱圣人,她发誓她也必须成为这种爱的哲学的忠实信徒。
赵子衿与凌雪儿坐在一起,没有睡意,四目一起看着林晚秋的《静影沉璧》画轴,两人心里是一片澄明,不知不觉地竟然进入了一个“无悲丶无喜,无欲丶无求,无恨丶无爱”的静寂境界。
夜将尽,东边窗户上有一丝亮色。赵子衿抱起凌雪儿上床,两人身上盖了一床薄蚕丝秋被相依相偎地睡下,直到日上三竿才醒来。
赵兰今天没有到富人区她外公外婆家,她上午有一节大课,不好请假,所以凌雪儿安心躺在赵子衿怀里,享受夫妻相拥相抱的温馨甜蜜。赵子衿在心中计算,到日本已有十多天了,他想顶多再留一周看看韩芳手术后恢复的情况,便要回国。这期间还得到龟田家去,顺便告诉龟田三郎回中国的事,至于三郎的妹妹,去与不去那就由她自己决定。承诺的事必须去完成,否则便失信于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