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城（上）

听完来意，彭彭二话不说，带着三千部下跟着苏显出发了，出发前让自己亲信充当临时岛主，指挥管理留岛的近三万食人兽。

见到援军的到来，鲁大寿开心极了，抱着彭彭半天才撒手，这两人见过两次了，一起喝过酒吹过牛（比划着吹牛），算是老朋友了。梁军将领都很好奇，纷纷过来围观，心中无比佩服：靖军就是有本事，什么样的外援都能请得到。

月黑风高夜，进攻开始了，食人兽潮水般爬满了在北胡人看来可以高枕无忧的高墙，北胡人很笃定，靖梁联军无法将攻城设备运过来，所以墙头的值夜守军并不多，且几乎都偷懒躲在帐篷里睡觉，外面实在太冷了。

口含短刀的食人兽们迅速爬上墙头形成据点，靖梁联军中的高手也用挠钩搭墙头向上攀爬，不一会已有几百人登上墙顶，鲁大寿一声令下，长剑短刀砍向帐篷内还在熟睡的北胡士兵。很多士兵在睡梦中被砍了脑袋抹了脖子，终于，凄厉的警号吹起，山顶的北胡大营开始大军集结，向着东南方向冲杀过来，双方很快就厮杀到一起。

食人兽在夜战中优势明显，它们不需要火把，它们的瞳孔能放大到人类的几倍，当北胡士兵见到这些长相丑陋双眼放光的怪物时心里发毛，愣神之际往往就被一刀封喉了。

随着借助挠钩攀爬成功的联军将士越来越多，北胡军队开始抵挡不住，边打边撤。天险，有时候就是一把双刃剑，易守难攻的好处显而易见，但一旦被敌方偷袭成功，如何快速逃命就成了问题。

只有一条栈道且坡度极大，惨案不可避免地发生了，很多北胡士兵被汹涌的人流裹挟着被迫跳崖摔死，还有人被活活踩死压死，最终除了极少数运气好的逃出生天外，北胡的两万步兵一战损失十之八九，且半数以上丧命于死亡栈道。

苏洵收到一条令人揪心的消息：我商社遭到军队围攻！这是归半山的亲笔，字迹非常潦草，可见当时情况万分紧急。苏洵命余大有派人去上都打探虚实，余大有命路亢与卢展堂装扮成商人北上，务必重新组织起上都的谍报网，探听归半山与邱木佳夫妇的下落。

红崖土塬被攻下的消息让漠城及陕城的靖军将士备受鼓舞。洪武五年腊月二十日，整个天际灰蒙蒙的，凛冽的西北风使得空气中的任何物体都成了发声体，站在漠城北城楼上哨兵大声喊着：“来了，来了，他们来了！”

灰色的地平线上出现了一条黑线，黑线扭动着越来越粗，黑线后面的天空更灰了，白天瞬间变成了夜晚，黑线越来越立体，已经能感受到地表的颤抖了，马蹄声如雷鸣般震耳欲聋，渐渐地，铠甲与圆月弯刀的森冷寒光都能看到了，漠城城墙上的士兵们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迫感。

刚刚到达的北方联军在漠城城北扎营，五十万大军的营帐一眼看不到尽头。为避敌锋芒，几日前苏洵将驻扎在城外的八万人马调入城内参与守城，最后分别是苏广潘参的三万人去守南门，陈国的三万人去守西门，理国的二万人去守东门，严剪则领兵守卫从东门到西门之间的整条北半圈城墙，重点是北门。苏洵亲自兼任五万机动部队及预备队的长官。

随着八万大军入城，参加军事例会的高级将领多出近三分之一，陈军的统军将领陈家禾是陈氏皇族，陈肃的堂兄，他的副将兼先锋营统领夏读是武林大家夏氏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理军的统军将领是林寒，他的副将兼先锋营统领杜冒也是武林名门之后，杜冒此次领兵打仗还带了家属，是他的母亲班梦。

军事会议上，苏洵讲话的重点概括起来就是两句话：战略上藐视对手，战术上重视对手。

“战略上藐视对手，对方中军有五十万，听起来很吓人，但是北胡与魔族已经将兵源压榨到了极致，他们军队中有很多过于年轻和过于年长的士兵，他们的战力很值得怀疑。战术上重视对手，上一次人类与魔族大规模开战还是五百年前的事情，查看档案记载，很多魔族的种族在战场上各有手段，跳跳族与滚滚族往往会联合行动，跳跳族弹跳力惊人，只有我们人类身材的五分之一大小，这里是体重的大小，滚滚族身材略大，有我们人类身材的一半左右，它们的武器都是锋利的匕首，跳跳族进攻骑兵的面部脖子，滚滚族进攻骑兵的马腿马肚。”

“穿山甲族兼具跳跳族与滚滚族的特长，能滚能跳，当它缩成一团的时候，它身上的鳞甲可以抵御一般刀剑的砍杀，他们的进攻手段是喷口水，大家请不要笑，这种口水非常狠毒，腐蚀性很强，档案记载当年的人魔大战，穿山甲族让我们人类吃了很大的苦头，他们的口水能让人类的皮肉很快腐烂。还有半人半兽族中的狐族此次出现在他们的西路军当中，听说它们长于射箭但战力一般，我已经关照过我们的王文渊将军了。至于魔族最大的种族双角族，也是魔族中智商最高的统治种族，我们在座的很多人并不陌生，甚至于跟他们有过多次交手，他们的实力很强，特别是红袍武士和紫袍武士。”

“此外，还有魔族中战力最强的种族巨人族，我们的情报人员在乌兰城大街上看到过，说是比二层楼还要高，我查阅档案有记载，五百年前的那场战役中，巨人族有出现过，只有三名巨人族，却杀了我们三百多名人类勇士，最后是人类几十名顶尖武林好手围攻，才差不多是个同归于尽的局面，事后测量巨人族尸体的身长，最高的足足有三丈二尺，合七米三六，当然现在已经不用米这个计量单位了，由此可见巨人族战力之恐怖，这次听说来了两名巨人，大家务必要小心，在战场上遇见了要齐心协力而诛之------”

苏洵又与众人商讨了第二天的军事布署以及人员安排，然后宣布散会，并建议会后大伙互相认识一下。

林寒与严剪是相熟的，互相握手致意说晚上要喝一杯，两人开始引荐手下一些未曾谋面的将领，当杜冒、班梦母子出现在尹乐面前时，尹乐一眼就认出当年的老情人。四十年过去了，当年二十岁的小姑娘现已到花甲年纪，虽然保养得当，但容颜变化很多，只有念念不忘之人才能火眼金睛没有片刻的犹豫。

班梦也想不到会在这里见到尹乐，心绪万千，但还是很快镇定下来，伸手握了一下尹乐的手，说了句：“我晚上来找你。”吕干看到尹乐呆若木鸡的样子很是恼火，本想出言挖苦班梦几句，想想还是算了，杜冒还在旁边，大敌当前和为贵。

气极寒，瑞满香，梅花发，路边开。暗香浮动月黄昏，一株疏疏落落的腊梅树下，有两个身影在低声交谈着。

“一大把年纪了，何苦还来受这个罪，过得不好吗？”尹乐冷峻的语句中实含关心。

班梦将自己来到前线的原因告诉尹乐。理国二皇子林德宗谋反失败后北逃，与其一起逃跑的还有他的一票死党追随者，其中就有理国杜家的杜月生，这个杜月生当时急冲冲回家，带上他认为最重要的四个人，招呼不打地走了，这四个人是他的嫡长子和嫡孙以及中年才得的双胞胎女儿，没办法，多了也带不走，家中留下的人后来被全部抄斩。

这个杜月生是杜月明的亲弟弟，杜月明因此而恐惧不安，每日都在担心自家百余人口的安全，武功再高的臣子也无法对抗国家机器。理国朝堂内部对如何处置杜月明产生分歧，有人认为应当满门抄斩，也有人认为这两兄弟平日关系不睦，杜月生的谋反与其兄长毫无关联，应当免于责罚，更何况杜月明的儿子杜冒是一位智勇双全的年轻将领，不可多得的人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