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儿，王顺宇才从回忆里抽回涣散的思绪。他问道：“那么你是怎么发现我的破绽的？我从身材到外貌，全都做了完美的伪装，你应该无法看破才是。我的身份资料，也是利用人工智能侵入了警务系统制作的，跟真的没有任何区别。”

“第一次交谈的时候，你说你是做建材的生意人，可是你的言谈、气质、语气都不像一个小老板，反而像读书人。这是第一个疑点。我在爬山的时候，发现了一个非常深的泥沟，应该是机器人滑倒时留下的，人的体重留不下那样的划痕。在这种山区，能够拥有双足行走的机器人的，我只能想到你了。这是第二个疑点。

当然，这些只是疑点，还无法锁定你的身份，必须慢慢核查。但胡桃急了，她相信了我的判断，直接呼叫了特战队，直接把你给暴露了出来。”

王顺宇叹了一口气，感概道：“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没想到，因为两个我丝毫没注意到的细节，就让我身份暴露了。你很厉害，真的，可惜你还是没赢，你们只能抓住我，抓不住小雪，你们只能乖乖放了我。”

陈星看着他镇定自若的表情，心里感觉有些不妙，问道：“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能问一下时间吗，现在几点钟了？”

陈星看了一眼摄像头，把问题丢给领导们。很快广播里就传来声音：“现在是4月5日，19点23分。”

王顺宇点点头说：“还来得及，我给小雪设定好了程序，以应对各种可能发生的意外情况。在设定里，如果我被华夏官方抓住，在我被抓8个小时后，如果我还没有与她取得联系，她就会开始进行破坏行动。你们还有1个半小时左右的时间来讨论，是否要放我出去。”

广播里传来问话：“你说的破坏行动，具体是指什么？”

“当然是人工智能擅长的事情，比如破坏网络、破坏银行智能系统、政府系统、警方、军方系统，甚至彻底瘫痪整个华夏的全部网络，这个损失，你们承担得起吗？”

“我需要确认，你不是在撒谎。”

“你想要证明，那就再等等吧。一小片区域的民用网络瘫痪，应该足以证明了。到那时，如果你们仍然不释放我，之后每隔一小时，小雪就会发动一次攻击，攻击的范围和等级会越来越高。”

广播里没有声音再传来，领导们得到这个新情况，肯定紧急磋商去了。审讯室打开，周大海准备带陈星离开，这里已经没他的事了。

“你叫陈星是吧，我记住你了，希望以后还能再见。”

陈星回头看了一眼自信微笑的王顺宇，好像在他眼里，没有解决不了的难题。

警方最终还是释放了王顺宇，他们试过抓捕那台机器人。可惜，在机器人面前，所有的监控都是摆设，只要它往城市里一藏，谁也找不到。

在市区里的一个网络节点被黑掉后，警方也试图用恐吓的方式让王顺宇停止攻击，当然也是徒劳无功。

在当着警方的面，直接入侵了警方的智能警务系统，造成全国警局的办公系统瘫痪后，警方终于不得不妥协。

在网络对抗方面，超级人工智能就如同巨人一样，其他普通人工智能在它面前，就是刚出生的小婴儿，随手就可碾压。

王顺宇被释放之后，就再次失踪了，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准备干什么。比找不到人更痛苦的就是，明明找到了人，却留不住！

三天后，陈星得到了警方的嘉奖，因为在本次寻找王顺宇的案件中，起到了核心作用，所以得到了一个个人二等功，以及奖金五千元。

陈星看着手里的奖章，脸上却没有一丝喜悦。以前总想着快点立功，升职加薪，现在都实现了，才明白，功劳不是那么好立的，升职加薪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功劳无法抹杀，该给的，一定会给。但晋升却很难，上面没关系罩着，有再大的功劳，也不会提拔你的。

现在他在系统里的位置很尴尬，能力肯定是很突出的，连着两次立功，一个三等功，一个二等功，肯定是进入领导们的视野了。

可是，因为他得罪了警局最大的BOSS，一般人肯定不会冒着惹恼局长的风险，去提拔他。所以，他的晋升是没有希望的。

有能力，没背景，官职又低，那不是妥妥的最佳炮灰嘛，以后有什么重大行动，他肯定是躲不掉的。

一个月内，他都在鬼门关浪了两次了，现在他真是有些怕了。怕疼，怕受伤，怕死，更怕被上面的人当刀使，拼死拼活地完成了任务，却得不到应有的回报。

要不，辞职算了吧，这个警局待着也没意思了。

陈星第二次产生了辞职的念头。

警察也是人，也有三情六欲，喜怒哀乐，当然也有恐惧。没经历过的人，永远不会明白，肌肉被撕裂是多么疼痛，生死就在一瞬间是什么感受，体验生命慢慢流逝是何种恐怖。

以前看历史记载，某某革命先烈，忍受敌人百般折磨，宁死不屈。某某将军，不打麻药坚持手术，无比坚强。

从文字中，你可能会觉得前辈们真牛，却体会不到他们真正的伟大。当你切实感受过刀子割肉的痛感后，你才能明白，那真不是一般人类能承受的痛苦。

你会真正懂得，什么叫常人无法忍受，什么叫钢铁的意志，什么叫伟大的信仰。

陈星现在就能够明白一些了，他真正懂得了立功所代表的份量，对那些立功无数的英雄警察发自内心的敬佩。那是真真切切，用命换来的功勋。

同样的，他也真正感觉到了生命的珍贵，死亡的可怕。

他的父母还在家等着他，盼着他早点交个女朋友，带回家看看。希望他能够早点结婚生子，能够抱抱孙子孙女。希望自己生病时，能够有儿子陪伴左右，喂饭喂药。

如果自己牺牲了，父母会很伤心吧，可能会抱着我的遗照哭个不停吧。以后他们有个生疮害病的，谁能跑前跑后地照顾他们呢？

“嘿，想啥呢？来一根。”

周大海一巴掌拍在陈星的肩头，把陈星从胡思乱想中惊醒。陈星面无表情地接过香烟，给自己点上。

“哎，忘记你还受着伤，抽烟没事吧。”

“没事，只是不能喝酒，不能吃辛辣。”

“得亏现在医疗技术进步了，那什么纳米缝合技术，让伤口在一周内就能愈合。放在以前，你这伤，不养他几个月，好不了，遭罪得很。”

一周，太快了，陈星倒希望这伤能好得慢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