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忬指指画案左侧两幅未曾展开的卷轴说:“这两幅就是需要临摹的画,请震泉兄过目。”
“好的。”黄彪说着,见两幅卷轴体量都不小,但相比之下一幅“高瘦”、一幅“矮胖”,便将“高瘦”些的那幅取过展开,见是五代南唐董源的《夏景山口待渡图》。
黄彪不禁脱口赞道:“好啊!有这一幅南派山水画开山大师的扛鼎之作,足可执江南诸藏家之牛耳的啦!”
王忬笑道:“虽勿至此,倒也在伯仲之间吧!正因如此,亲朋好友中爱慕、索要者甚多,也实在是勿胜其烦哪!吾这次临摹一幅转让出去,真迹便是再勿敢令世人知晓的啦!”
“是啊是啊!——再来看这一幅,想必也是传世妙品哪!”
这黄彪不将第二幅卷轴展开还好,方才展开十之一、二,他便停住手,如被施了“定身法”一般,苶呆呆愣在了那里!
王忬对此也丝毫不觉意外,只从侧旁微笑地看着他。
“……这、这勿是!……”过了半晌,黄彪才结结巴巴开言说道。
“一点勿错!”王忬用斩钉截铁的语气打断他,一字一顿地说道:“震泉兄,侬眼睛没有发花,精神也没有恍惚,侬看到的这幅卷轴的确就是《清明上河图》!”
黄彪又是苶呆呆半日无语,接着却忽然双手一拍叫道:“……哎呀!世间哪能有这样子巧的事体?勿可能!绝对勿可能的啦!”
这副一惊一乍的模样,倒让王忬担心他的神经出了问题。
“……震泉兄,侬是不是太过兴奋了?要不要先休息一下子?”
然而黄彪根本没听见王忬的话,却一把抓起他的手紧紧握着,用极度兴奋的语调说道:“王老板,吾要恭喜侬哦!——这件事体还没开始,就已经成功一半了嘞!”
这回轮到王忬摸不着头脑了。他顾不得手被握得生疼,睁大眼睛问道:“震泉兄,侬这样讲是啥意思?吾搞不清爽!”
黄彪松开手道:“王老板,侬稍等一下子哦!”说罢转身朝落地宫灯旁的杌凳冲过去,那上面放着只他总随身携带的包袱。那包袱用松江三梭土布制成,既厚密坚实又柔顺绵软,粗看为深兰色,细看则是由或深或浅、或宽或窄的蓝色条纹构成,质朴而美观。包袱制作亦十分讲究:状若米袋,开口处折缝出一条“绳道”,将一条粗长绳穿过,以便打开或系紧。包袱下摆缝了五个结实的扣袢儿,长绳另一端穿过后将扣袢儿汇聚一处系好,斜背在身后十分妥帖。为避免长绳被弄脏,还用蓝绸子条做了两根套子套上,可谓精细之至。有了这包袱,出门在外将衣物、薄被、伞具等装在里面,十分方便。
当下黄彪打开包袱,却从里面也取出一幅卷轴,复返回画案前。他将打开的那幅《清明上河图》向画案前端挪挪,腾出些地方,再将手中卷轴与之平行摆放,也缓缓打开十分之一、二,而后,他慢慢抬头,微笑着把目光投向王忬。
这回王忬不仅仅是发呆,而是震惊与愕然了!他脸色苍白,汗水淋漓,先是嘴唇哆嗦,接着便体似筛糠起来,以至于赶忙用手撑住画案。
因为,那两幅卷轴展开的部分一模一样——他面前一瞬间竟然有了两幅《清明上河图》!
“扑通”一声,王忬跌坐在灯挂椅上,嘴里喃喃地道:“……水,给吾一口水喝。”
汤勤顾不得自身的惊讶,赶紧端过一盏茶水递给他。王忬接过来慢慢啜饮着,显然是在竭力缓和情绪,使自己镇定下来。
终于,他将茶盏交回给汤勤,而后用不太大的声音问道:“……震泉兄,这、这究竟是哪样一回事体啦?”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