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保坤低垂着脑袋嘟着嘴,双脚似灌了铁铅般缓慢挪动,他有一搭没一搭玩着腰间系着的璎珞。
太子殿下忍俊不禁,嗤笑出声。
二殿下也未忍住,转身趴在谢必安肩膀上笑得一抖一抖的。
小院内。
曲水流觞,风送花香。
林珙带着众人于一凉亭顿住脚步。
众人不明所以,各自张望着。
院内无坐席佳肴,只那流水假山旁有数张坐席,奴仆静候。
二殿下环抱着胸,手指无意识轻叩着手臂。
太子殿下含笑的面容凝固。
林珙微微一笑,薄唇轻启。
“林珙脸皮厚,占一占诸位的便宜。”
“今日诸位朋友赏脸,林珙在此谢过。”
他微微伏身,垂首拱手。
“此乃流觞曲水,诸位可随意于一坐席落座。”
林珙伸出手,接引亭内踌躇不前的众人。
“婉儿,我跟你坐。”
叶灵儿跃跃欲试,拉着婉儿的手挑着位置。
林珙遥遥对其点了点头,在后者触之及避的眼神中,继续娓娓道来:
“此游戏为清谈之助兴节目,规则是大家落座后,我府上侍从会放置一盛满酒的杯子于上流使其顺流而下,酒杯止于某人面前即取而饮之,再乘微醉或啸呤或援翰,作出诗来。”
“这倒是有意思。”
二殿下眼神一亮,他风骚得甩了甩鬓发,抬步向坐席去。
世子李宏诚紧随其后。
太子殿下不甘人后,带着内侍便向坐席而去。
林珙眼神轻移,落在跟在他身后的郭保坤身上,后者蜷缩着肩颈低着眉眼,怯怯得看着他。
“郭兄,不如跟我同坐。”
“甚好!甚好。”
郭保坤头猛得一抬,脸上飞扬着笑,只瞬间又收敛了。
林珙只作不知,带着郭保坤于最后剩出的空位走去。
众人各自落座完毕,林珙轻暼了眼身后,林羽会意当众斟酒后将酒杯放置在流水中。
酒杯顺水而下,自叶灵儿面前缓缓停下,叶灵儿瞬间睁大了眼睛,趴在流水前,双手祷告。
“哈哈哈。”
郭保坤一啪大腿,嘲笑出声。
庭院内静悄悄的,只一道肆意的笑声张扬。
郭保坤面有戚戚,他讪讪得打量庭院各人,后知后觉一把捂住嘴巴。
“噗嗤。”
二殿下憋笑的脸一抽。
“呵呵呵。”
婉儿捂着嘴,肩膀细微得抖动着。
太子殿下粉红着脸,仍一脸正色。
庭院内,笑声一片。
“哎!它动了!”
叶灵儿埋怨得看了眼院中东倒西歪的众人,指着那缓缓移动的酒杯证明着她所言非虚。
“看,它动了!”
众人朝着酒杯看去,酒杯摇摇晃晃最终在林珙面前停下。
“二哥。”
林珙神色淡然,他施施然伸手自流水上取下酒杯,一饮而尽。
“作诗!”
叶灵儿高举着手,一扫之前的哭丧叫嚷着要林珙作诗。
林婉儿莞尔一笑,也缀着叶灵儿的话语。
郭保坤拍打着手,更是一脸兴奋。
林珙淡淡一笑,他目光闪烁:
“风急天高猿啸哀,渚清沙白鸟飞回。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万里悲秋常作客,百年多病独登台。艰难苦恨繁霜鬓,潦倒新停浊酒杯。”
这正是当日范闲初显头角的一首诗。
他默写诗词无数,唯一挑出来的一首。
以范闲闻名之诗,夺范闲南庆文坛大家之名。
“好!”
郭保坤倏然起身,他大拍着手,通红着脸叫好。
二殿下嘴唇煽动,似在重复诗句。
太子殿下等人低着头,各自吟诵着。
侍从在旁备好的空白宣纸上记下诗句,悬挂在流觞曲水旁。
酒水过十回。
席间宾客尽欢。
林珙淡然起身,他站在众人面前。
“诸位,今日林珙相邀诸位,实为有一事与诸位共商。”
太子殿下与二殿下视线同时交汇,在瞬间又各自移开。
“各位,北齐有大儒庄墨寒坐镇,”
“我南庆以武立国,于文坛一道,至今未出大才,”
“今林珙年少轻狂,想要为我南庆争一争这文道!”
话语落下,林羽等侍从低着眉眼,依次向坐席上的众人走去。
二殿下眼神闪烁,他抿着嘴,将侍从递来的宣纸展开。
太子殿下浏览宣纸的手一顿。
“这些宣纸乃我所作诗词,林珙不自量力,愿为我南庆文坛请命战北齐庄大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