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顺将小吏的事告知天后,“这点小事,你自己处置就好,不必上报。”
“母亲,儿是想说,如今选官重流内官,轻流外官(也就是州府吏员)。以前这些吏员靠勤勉任事,实干之才也能转为流内官。可现在晋升之路越来越窄,几近断绝。即便成了流内官,也是仕途不利,他们没了指望,就会贪求钱财,转而欺压百姓,恶吏由此而来。偏他们与百姓关系最为密切,有一员恶吏,便是百户遭殃。可他们也曾实心为民,堕落至此,实在令人唏嘘。”正如二郎,本性良善,惩治无赖,维护治安,兢兢业业十年,一级未升,怎不令人寒心?最后就为了个掌固的位置,便违心遮掩贪官,官职没到手,反丢了性命。若有薄赋低息,吏治清明的一天,何尝不算对如兰二郎他们的报答。
天后微微一笑,“只出去一次,就学了这么多。你有此心,也不枉吾教养你这些年。退下吧。”退下?此制弊害,当厘奸剔弊,天后怎么不管呢?
天后见公主迟迟不愿离开,进一步解释道,“国库岁入,军费与官员俸禄所占大半。国库空虚,裁撤冗官是当务之急。官僚中,除了众多流外官员,还有军功勋官、蒙荫子弟、科举出身,及虚衔有爵位者。这些人,哪些能动?”
天后叹了口气,“刘仁轨治理百济时,曾上书天皇,往在海西,见百姓人人投募,争欲征行,乃有不用官物,请自办衣粮,投名义征。今日募兵,却尽是伫弱。问及兵士,才知贞观、永徽年中,东西征役,身死王事者,并蒙敕使吊祭,追赠官职,亦有回亡者官爵与其子弟。从显庆五年以后,征役身死,更不借问。往前渡辽海者,即得一转勋官;从显庆五年以后,频经渡海,不被记录。战事频仍,勋官数量也水涨船高。可战死将士的勋官赏赐尚未落实,如何还能裁撤延授。况且,苛待将士,哪还有为国效命之人。动蒙荫子弟,就是与满朝文武为敌。科举是国家人才之根本,也是制衡世家的关键,同样动不得。”
“所以,被牺牲的只能是流外官。”顺顺眼神暗淡下去,十分灰心。
“等到四海平宁的一日,总会有安居乐业的一天。”天后望着窗外,默默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