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12.25早晨

自我有意识起，便是立于一片白雪之地中。

我是谁？我在哪儿？我眼前这个倒在红雪的男孩是谁？飞扑过来的男人又是谁？我为什么跟着他们走了？为什么坐在了副驾驶上？为什么跟进了医院？为什么杀了一个女人？为什么逃走？为什么偷上了公交车？为什么…

2013.3.5黄昏

一切都像安排好的剧本一般，有条不紊地演绎着，没有丝毫的偏差。

浑浑噩噩地在这座城市度过了几个月，今天是最后一个区域的探索了。

漫步在这个区域中，羡慕于河岸边闲逛的人们，震惊于看到那个男孩与其母亲，跟随着他们到小区门口，目送着他们离开，感叹着自己的止于观望。

一转便杀了人，发现了自己控制的全都是自己杀死的人。忽然感到胃里一阵翻腾，正要找个没有人的地方处理时，我注意到了某栋楼的楼梯间处，有一双眼睛往这边望来，好像是那个男孩！

不过那很快就消失了，我也赶紧找到了一个小巷子，将胃里的恶心都宣泄了出来。

我绝望地瘫坐在地面上，回忆着自己的丑恶行径，注意到了手边的碎瓷片，决定以死结束自己。

没有犹豫，我抓起了碎瓷片，手都被其锋利的边角所划破。正当我将碎瓷片置于脖颈上，准备按下去了的时候，一大股回忆突然向我脑中袭来。

想起来了！全都想起来了！

这已不是我第一次经历这段时间了，而是第几十次了，我根本数不过来。一次次的悔恨与绝望都将我引到了死亡这条路上，但是上天好像并不想给我逃避的机会，让我一次次地经历这段故事。

既然我已经回想起来了，那就不能再是同样的结果了。

先是征服。

“那个害人不浅的金属小球，给我滚出来！”我对着空气大喊道。

登时，我的右大臂突然膨胀了起来，但我自己却没有任何感觉。只见它逐渐变大，并逐渐有了金属光泽，最终脱离了我的手臂，成了那个漂浮在我右后方的小球。

“你是……我身体的一部分吗？”我尝试着问它，虽然我并不知道它该怎么回答。这个小球也只是静静地漂着，没有任何的反应。

我伸出右手，尝试着碰了碰那个小球。那触感真的就像水球一样，清凉，柔软，轻轻一触便泛起了涟漪。那它为何有这么大的力量能贯穿人的脑壳呢？

我还在想着，这个小球便突然急速缩小，最终消失在了我右手的手指上，像是把它吸收进去似的。

突然，我感到了一股力量直冲大脑，再一睁眼，眼前已不再是幽暗的小巷，而是一个极为广阔的世界，整个背景都是浅浅的绿色.有几条很亮的折线从我身边掠过，从世界的一头延伸到无边无际的另一头。而我则在这个世界中，无依无靠地飘着。

我试着碰了碰我边上的这根线，下一刻，周围所有的亮线都向我这边聚了过来，以我刚刚触碰的地方为界，一边合成了一条较粗的线，一边仍然分散着，整体就像一棵树一样。

我吓了一跳，以为犯了什么大错，赶紧扳起了这些“树枝”，但是它们根本没有丝毫移动。我又想去扳扳那个“结点”的位置，但当我触到“结点”时，我便被它吸了进去，随后，便回到了现实世界。

“那到底是什么？”我脑中仍在回味着刚刚的神奇经历。但我下一刻发现了，我似乎正在向地倒去。是刚回到现实的晕眩感吗？我猛地低下了头，发现我原来左腿所在的位置，现在却空荡荡的，连右臂的位置也是如此。

我顿时慌乱了起来，只有一条腿的我止不住地向下倒去，而我却无法阻止。在即将倒到地上时，我本能地想用右手撑地，却没有意识到我此时并没有右手。

突然，地上的一摊银白色液体剧烈地振动了起来，随后迅速向我的右侧飞来，组成了我缺失的右手，重重地砸在了地上，按在了那块碎瓷片上。同时，我的左腿也回来了。

愣了好一会，我才站直了起来。我的右手掌上沾满了碎瓷的粉末是我把它按碎了吗？我什么时候力气这么大了？

下一刻，我的右手好像开始自己扭曲了起来，并且越来越离谱。慌乱之下，我根本不知道应该怎么制止这种变化，只是在心中默想着快停下来吧。

没想到这真的让我的手恢复原状了。我又尝试让其变形，果然，它也按我的想法来变形了。

我握了握右手，心想原来这就是那个金属小球的能力吗，现在我已经学会控制了，应该是不会乱杀人了吧。一想起那些被我杀掉的十几个人，我又不禁打了个哆嗦，为什么我不早点发现我自己的能力呢？为什么杀掉那个女人时逃避了而不是面对呢？不过现在回想这些也没有用了，都已经过去了，而我也最终得以监视整个城市。

那么，接下来是救赎。

从我掌握能力之后，我便下定了决心，以保护这座城市来作为对他们的赎罪。不过，我还是止不住想要特殊关照那个男孩。尽管他

家离我居住的地方并不太近，步行也得有个30分钟才能到他那儿。不过我还是坚持每天都早起去他的必经之路看他，也只是在远处静静地望着他，和他的母亲——我还是没有勇气面对他们啊。不过，那个男人——男孩的父亲，却始终没有出现在我的视野当中。

难道那个男人不是他的父亲，他确实没有明确告诉我他的身份。去打听一下？我看向了男孩的背影，猛地摇了摇头，还是算了吧。

自那开始，多年间我都保护着男孩不被别的孩子欺负。毕竟他实在是太爱多管闲事了，什么事他都得去理论一下，得亏他三观还挺正的，不然我也不会帮他赶走那些小混混了。

也就那些小混混挺可怜的，每次见到那个金属球都跟见鬼了一样。

渐渐地，随着时间的推移，我的心里萌生了一种对那个男孩的奇怪情感，越来越愿意保护他，想接近他。最终，也只是偶然间听到了他的名字——宣集。

2017年春

具体是哪一天我也不记得了，毕竟千篇一律的生活下，我只能感到季节的变化了。不过我还记得，那一天，有一树白花开得很灿烂。

那一天，我在结束了一天的对宣集的保护后，走在回去的小巷间时，一阵沉稳的男声忽然从我身后传来：

“蔡媚芸！”

我的身体再次对这三个字本能起了反应，而且不仅仅是我的身体，连那个金属小球都自己蹦了出来，似乎已经准备要攻击了。

我转过身去，看到的是一个四十岁上下的男人，正站于我身后约五米的位置，正好是在金属球的攻击范围外，也不知是巧合还是刻意的，不过我希望那是巧合。

金属球对男人发起攻击了，意料之内地，并没有打中。

“这么凶啊，一上来就要杀我。”男人对我这充满杀意的行为有些惊讶。

“你是什么人？”我充满敌意地盯着他。手上早已握住了一把刚制成的刀，准备向其扔去。

“别那么紧张嘛。”他把手比作枪状，直指我的右手。下一刻，我还没看清到底发生了什么，我的右手便被穿出了一个洞。虽然并没有很痛，但也足以让我失去对那些液体的控制，手上的刀早已化为液体，大滴大滴地滴在了地板上。

他主动走近了我，一见其走入攻击范围，金属球便向其发起了攻击。没想到他直接以手臂抵挡了金属球的攻击，随后又将他的手比成枪状，一下将金属小球打穿，化回了液体的原型。

我已不敢再动半分，男人一步步向我走近，这是我第一次感到了死的恐惧。男人径直走到了我面前，他对我而言还是有些高大了，我平视也仅仅只能看见他的腹部。但我也不敢抬头看他，也不知道他正以什么眼神看着我。

不过，我没想到的是，他竟然蹲了下来，以和蔼又带着一丝严厉的眼神看着我。

“我知道你失忆了，大概是记不得我了。总之，你只需要知道，我是来帮你的，而不是来害你的。”

我不知道我是否应该相信他，但现在这个情形下，我也只能顺着他的意思走了。他拍了拍我的肩膀，又站了起来，走到了我的身后，背对着我，自顾自地说着：

“也不知道你这几年到底是怎么过来的，没有成年人的支持，孤身一人在这么大的城市里生存了将近五年，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呢？”说完，他猛地转过头来，死死地盯着我看。我不免得有点心虚，低下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