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天的时间已经过去,淳于羽也顺利的抵达了翡翠峰的山脚之下。
英姿飒爽的男装已经被她换下,一身素衣白裙渐渐披在了她的身上,她将自己的头发微微盘起,银色的簪子也顺势插在了自己的矮发髻之上,素颜之女在月光下朝着翡翠峰的方向策马奔腾,飞舞的青丝缠绕掠过晚风的清冽。
山峰的青翠一层接着一层略过她的身侧,她眼中的眸色开始变得欣喜,再过一两个时辰,她就能重新见到他们了。
等她到达那里的时候,上官骘和阿南的坟头已经长出了一层荒草,稀稀拉拉的白色蒲公英沾染在荒草上面像冬日里下过一场薄雪。
淳于羽花了一个时辰的功夫才将上面的所有杂草一根一根没有遗漏的拔了下来,手上被锋利的锯齿刮过多了几丝血痕,细微的痛感并没没有破事她停下手中的动作。
最后,她在两人的坟前点燃了几根白烛,大把的纸钱被纤手扬起飞在空中,哀嚎之声从翡翠峰之后的深林传了出来,像是午夜之狼的嚎叫令人心惊。
淳于羽先是拿着手帕给阿南一下一下的擦拭着墓碑之上的尘土,随后将自己做好的一套青涩衣袍一点一滴地烧给阿南,口中尽是藏匿于心得喃喃自语。
“阿南,阿南对不起,现在才来看你。我呢给你准备了你最爱喝的酒,最喜欢的酱牛肉,我还给你准备了好多的纸钱,你在下面一定要给自己找个可心的姑娘,记得好好照顾自己。这衣服就先将就着穿吧,我上个月给你新做的,好不好看?你一向只喜欢青色的衣服,我又不敢自作主张给你换颜色。”
淳于羽将阿南喜欢喝的桂花酒在阿南的墓碑前斟满,自己喝了一杯倒了一杯算是祭奠。
“哥哥说这酒很是甘醇,你尝尝看,不好喝的话托梦告诉我,我下次给你带几壶新酒。忘了告诉你,我最近在学习酿酒,也许你下一次可以尝尝我的手艺。”
随后,淳于羽蹲在上官骘的墓碑之前,换上一块干净的手帕将那墓碑全部擦干净。
“你说我为什么要给你选择这个有些荒凉的地方?阿骘这翡翠峰顶能看见整个洛城,每日里能够看着这个被你用生命守护了七年的土地,应该也是很开心的吧。”
淳于羽从自己的怀中拿出一块丝帛,丝帛之上是凤凰展翅的模样,可是那绣品根本无法和今日秀娘子的手艺相提并论,粗糙的手艺让人见了不禁讪笑。
“这是我七岁那年学习刺绣的第一幅绣品,我那时向往自由,总奢望能够没有束缚的游历整个天下,所以绣了这个,后来后来也总算是达成了这个心愿。今日是你生日,我将承载过我自由向往的东西送给你,你可不能嫌弃我手艺差不过,你怎么会嫌弃我的手艺差呢?”
淳于羽给自己和上官骘倒了一杯酒水,“这个呢…是听雨客栈酿造了十年的花雕酒,记得我们雪山重逢的时候,你给我喝的就是这样的浓烈之酒。你过生辰,怎么能够没有酒呢?”
淳于羽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随后将上官骘面前的那杯酒倒在地上,“将军,阿骘…干杯。”
淳于羽低沉着声音装作是上官骘轻轻的回应了自己一声,“羽儿,干杯,少喝点…”
“阿骘,我会少喝点的,你多喝点儿…”
“知道了,羽儿…”
时间随着月华的流逝渐渐消散,翌日的阳光越来越强,终究刺醒了靠在上官骘坟头的淳于羽。她伸出自己的五指挡住了自己的眼睛,身子一动之下发现自己的身上居然多了一件玄色的衣袍。
一个男子站在淳于羽的正前方,半暖的日光照在那个人的身上将其身后的影子拉长。幸好,那不是秦墨磊的身影。
淳于羽站起身子,将自己身上的玄色衣袍叠好放在手中,随后双手奉给那个站着的男子,“多谢公子。”
男子缓缓转过身子,伸手接过淳于羽手中的衣物,嘴里一句话说的让淳于羽摸不出头脑,“轮廓有些像,怪不得是有血缘关系的表姐妹,可惜萱儿的眼睛更加柔和一些,你的眸色太过锋利了。”
“公子此话何意?”
“我们很快会重新见面的。姑娘深夜上山,独自一人很是不安全,以后可要多加注意了。幸好遇上的是像我这一类的谦谦君子,若是一个登徒子,恐怕姑娘的名节…”
“多谢公子出言相劝,也谢公子昨夜的相护之恩。”淳于羽朝着那个男子轻轻行礼,略略低头。
“告辞了。”
男子从淳于羽的身侧走过带出了一股子的热风,而淳于羽也在他离开视线之后朝着下山的方向而去。
淳于羽下山之后的第一件事并不是在自己的客栈里面好好带着,反而是去了凤仪阁那个歌舞坊。她脱掉自己身上的素衣,转而换上了伶人的衣服,随后抬眸和乐师席上的众人使了一个眼色,声乐随着那个小动作而声起。
淳于羽挥舞着自己手中的长袖,口中的唱词说的是古远之时的战场上一个将军不听调令导致军队丢了粮草,差点儿丧生于官道火场,适时先锋于万千尸骨之中而来将那个危在旦夕的将军救了回来。两名将军此前诸多误会,但因此事二人冰释前嫌,最终成为沙场上的好搭档,为自己的国家创建无数的功劳,像是山寨版的双将和的故事。
淳于羽的唱词其实不多,只有开口的那一句将军可记否?另外的说辞则是专业的伶人吟唱。
这句话,淳于羽问的是二楼席间和六皇子秦墨轩一同看戏的卢暖,也是这个国家如今掌管军权的天下兵马大元帅卢暖。
淳于羽看见卢暖的神色几多变换,心中愈发的笃定卢暖难以忘记上官骘的救命之恩。
“这故事写得有些粗糙了,都没将之前那两个将军的不合之处说出来。”秦墨轩摇了摇头,随即给自己重新斟满酒,“自从裴家庶子和上官旭相继走了之后,本王的酒友可是越发的少了。朝堂上勉强找了几个,却都被皇兄训斥之后一个个见了我像是见了鬼似的。就你最好,还能陪着我出来喝点儿小酒,说说小话。”
“轩王爷不知不觉,王爷您都喝了十年了,是不是该找个王妃定下来了?”
“去去去,怎么又提这个没有意思的事情?是酒肉不够香,还是这歌舞坊的温柔乡不够柔?”
“开个玩笑罢,轩王爷,再干一个。”
“干。”
着一曲终了,秦墨轩拉着脸将酒杯重重的摔在桌面上。
“没意思,这些戏本子越来越没有新意,还是去梅花楼看看新来的花魁去。知道九妹妹上个月嫁给你之后便天天管着你,你不得自在,我才拉你出来看戏解闷。回去九妹妹要是问东问西的只管将所有推到本王的身上,你去不去?”
“那地方太柔,哪里适合下官这个糙汉子?王爷可不要为难下官了。”
“得得得…就说你被我那九妹妹吃的死死的,这点儿胆子都没有,枉为男儿…走走走,就不信九妹妹能拉下这个脸亲自上青楼把你给抓回来。